隻能活一個13(1 / 3)

第十三章 電視台記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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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旺警長拎著狙擊步槍向墓園趕來的時候,另一個警員在對麵的山頭上,用另一把狙擊步槍瞄準著這邊。等查旺控製了墓園裏的狀況後,另一個警員也趕了過來,為哈曼鎮長、加油店老板、賣糖水的婦人戴上了手銬。

辦好這些事後,查旺轉過身來,與王富貴寒暄了起來。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才知道,原來查旺是王富貴讀警校時的學長,難怪王富貴將他稱為師兄。

得知了我們的來意後,查旺說道:“我和我的同事,隻開了一輛警車來。一會兒,我們的警車就得把這三個罪犯拉回東圭勒市去。你們什麼時候回去?這位陳勁先生得跟我們回去做做筆錄,但我們的車坐不下了,還得麻煩師弟開車送一送。”

“沒問題!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王富貴爽快地答道。嗬嗬,隻要陳勁不介意屁股被顛簸開裂,盡管可以搭乘我們的馬魯牌轎車。

這時,站在一旁的劉萌卻說:“你們怎麼可以馬上就走呢?我早已安排好了今天的午飯。你們得在這裏吃了午飯再走,不然公墓的同事們都會責怪我不懂待客之道的。”

劉萌果然是個做事漂亮的人。

盡管公務在身,但查旺還是吞了口唾沫,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嗬嗬,今天我們出門來,就幹啃了一袋方便麵,現在正餓得慌呢。”

接下來,我們把三名人犯關在了公墓的停屍房裏,讓他們與待葬的屍體呆在一起,我們則在公墓的餐廳裏大快朵頤了一番。

菜都是劉萌親自下廚做的,有泰國菜,亦有中國菜,色香味俱全,很合眾人的胃口。

查旺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好吃的中國菜,他不停地搖晃著電視機一般的腦袋,還喝了不少甘蔗釀成的威士忌酒。

一不小心,查旺就有點喝高了。下席的時候,他已經漲紅了臉,說話也有點不利索了。他的那位同事也好不到哪裏去。

王富貴不禁小聲笑著對我說:“在M國,做一個正直的警察,是件很痛苦的事,不僅辛苦,薪水也很低。查旺就是個正直的警官,很少有機會可以喝朋友一起喝酒,所以一喝,

肯定得喝高。”

不過,這也糟糕了,查旺和他的同事都喝高了,誰來開那輛警車呀?作為正直的警察,查旺肯定不會酒醉駕車知法犯法的。

劉萌不禁笑道:“不如讓他倆下午睡上一覺吧。什麼時候醒了酒,就什麼時候出發吧。”

看來隻有這樣了。

在公墓的客房裏,查旺和他的同事很快就睡著了。我和王富貴隻好呆在另一間客房裏,王富貴整理著在瓦古伊監獄裏獲取的犯人口供筆錄,而我則整理著這兩天在M國收集到的故事素材。

不知不覺,短短兩天時間裏,我竟收集了十一個精彩的故事,真是巨大的收獲。

我用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將這十一個故事的梗概寫在了紙上。到了黃昏的時候,查旺與他的同事終於醒了,而劉萌也準備好了晚餐。

晚餐的時候,查旺再也不敢喝酒了,匆匆吃完飯後,便將哈曼鎮長、加油店老板、賣糖水的婦人拽進了警車中,而我則與王富貴、陳勁上了我們那輛馬魯牌轎車。

夜幕漸漸降臨後,我們的車隊也駛出了伊丹瓦鎮。查旺的車開在前麵,我們的車緊緊跟在後麵。

駛出約半小時後,查旺的警車突然靠路邊停了下來。

王富貴也停下車,問:“師兄,出什麼事了?”

查旺聳聳肩膀,說:“剛才接到局裏打來的電話,要我們開車去一個叫芒塞村的小村莊調查一點情況。這個村子離這裏不算很遠,你們也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在M國已經遇到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再多去一個芒塞村,也算不上什麼了。

我們掉轉車頭,沿著一條鄉間簡易公路向前駛去。

這條路真是險惡,一麵是高聳入雲的山,另一邊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我們把車開得很慢很慢,駛過簡易公路後,又進入一條更險惡的盤山公路,而這時天也已經黑盡了,我們不得不打開車前大燈,小心翼翼地行路。

大約又行駛了半個小時,查旺的警車突然又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警車的揚聲器被打開了,查旺用M國本地語言說了幾句話,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接著,我看到查旺和他的同事下了車。

我們也跟著下了車。下車後,我才看到,在警車前還停了兩輛車。一輛車是皮卡車,另一輛則是轎車。

在皮卡車外,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年輕的華裔男子,另一個則是年齡有點大的M國本地人。

查旺走上前,向那個年輕的華裔男子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把車停在這裏?皮卡車是你的嗎?皮卡車車鬥裏裝著什麼貨物?”

那華裔男子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惶恐,驀地,他竟兩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喃喃說道:“我叫李楠園,我是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的記者……我之所以會在這裏,是因為……”

(以下故事,將以李楠園的口吻進行講述。)

電視台記者的故事:死胖子

1

一聽說約素迪病入膏肓,被八個身強力壯的村民用門板抬著,送到芒塞村村醫院等死的消息後,我就立刻給趙喬治打了個電話,然後倆人歡天喜地開著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分配給我的皮卡車,來到了芒塞村。

約素迪是個胖子,一個超級胖子。他二十四歲,身高一米六八,體重卻超過三百八十斤。因為太胖,他的膝關節無法承受全身重量,所以約素迪隻能終日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沒辦法出門。

我叫李楠園,是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的記者,華裔,在一檔專門談論稀奇古怪事件的節目裏任職。三個月前,我為了拍一檔奇聞怪論,奉節目組女上司之命,曾經來芒塞村采訪過約素迪,那時我看到他像座小山般,一張長兩米寬一米五的床都幾乎給他的肉給“淹沒”了。約素迪那塞滿了脂肪與贅肉的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懷孕八個月的孕婦一般,而且懷的還是雙胞胎。

趙喬治,也是個華人。上次來芒塞村拍攝奇聞怪論時,趙喬治是電視台為約素迪請來的醫療專家。趙喬治六十多歲了,從東圭勒市的大醫院美容整形外科退休後,又來到一家私營減肥診所兼職。三個月前,他免費為約素迪做了一次全麵體檢後,就告訴我約素迪活不了多久了。由於約素迪長期攝入高脂肪食品,他的體內代謝、全身係統,都遭到了嚴重破壞。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冠心病、骨關節病、膽石症,以及其他無數難以形容的病症,都在約素迪的身體上有所體現。

而且,趙喬治還發現,約素迪的心髒與旁人不同,是長在右邊的,這更增加了治療的難度。趙喬治斷言,約素迪最多還能活三個月,即使馬上進行醫療幹預,抽脂塑性,也無法令他恢複健康。

趙喬治私下以開玩笑的口氣對我說,像約素迪這樣天賦異稟的人實在少見,如果他死了,把他的屍體製成標本,賣給醫學院,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畢竟一個心髒在右,體重接近四百斤的超級胖子,確實是物以稀為貴,可遇而不可求。

趙喬治還說,他會製作屍體標本,可惜自己沒車,沒辦法把約素迪的屍體拉出芒塞村。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朝我瞟了一眼。嗬,為了方便采訪,東圭勒市國立電視台分配給我一輛已經行駛了三萬公裏的皮卡車。皮卡車的車鬥很短,雖然裝不了多少貨,但放一具超級胖子的屍體還是綽綽有餘。

我跟趙喬治一拍即合,當時就談好了合作事宜,隻待約素迪一命嗚呼,他便會拿著手術刀,我則開著皮卡車,一起到芒塞村拉走約素迪的屍體,再回東圭勒市製成標本賣給相關醫學院。

2

芒塞村是個很偏僻的地方,附近隻有一個叫做伊丹瓦的小鎮。芒塞村位於幾座山脈間的穀地中,很少有外人到這裏來,村裏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我和趙喬治開著皮卡車,翻越難行的盤山公路,路過伊丹瓦鎮後,又駛過一長段泥濘不堪的機耕道,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於一個剛破曉的黎明,來到了芒塞村中。

這是我第二次到這裏來了,上次電視台播出節目後,還為約素迪募集到一些慈善捐款,所以村裏人對我們的印象特別好。我一進村,就找到了約素迪家裏,給他家人說,我是專程帶趙喬治來搶救約素迪。隻過了一會兒,我倆便被領到了村醫院裏。

與其說這是一個村醫院,倒不如說是個衛生所。整個醫院就三間平房,一間做門診,一間做藥庫,另一間自然就是所謂的住院部,隻有一張結實的鐵床,床邊豎著一根鐵杆,掛著輸液瓶與吊針。在平房外,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約素迪就躺在住院部的鐵床上,由於他的體型實在是太肥碩了,所以村裏特意請鐵匠加寬加長了病床,再墊上幾層厚木板,才能讓他安穩地躺下。

村醫院裏隻有一個醫生,叫普密蓬,是約素迪的本家叔叔,五十多歲的幹癟老頭,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圓領衫,骨瘦如柴卻精神矍鑠,全身仿佛使不完的氣力。

我和趙喬治走進住院部的時候,普密蓬正努力為約素迪擦洗身體。他拿著一塊洗澡布,用力抹著約素迪肚子上的贅肉,每抹一下,洗澡布上便會沾上一層薄薄的淡黃色油脂,那是約素迪的脂肪。

不過約素迪卻並不像傳聞中那樣虛弱,他躺在床上,兩隻眼睛卻滴溜溜地亂轉著,看上去精神甚好,哪有病入膏肓的跡象?我有點失望,而趙喬治則上前一步,推開普密蓬醫生,伸出手指,翻開約素迪的眼皮看了一眼,又扒開約素迪的牙齒,望了一下喉嚨。

然後他走回我身邊,用極輕的聲音對我說:“過一會兒,你把普密蓬醫生引到一邊去,留我一個人在村醫院裏。”接著他把我和普密蓬醫生都叫到了住院部平房外的空地上,搓著手,很鄭重其事地對普密蓬醫生說:“情況不妙呀。”

普密蓬連忙問:“我看約素迪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呀,就是有點消化不良而已。因為上吐下瀉,才被村裏人送到了這裏。我給他用了止瀉藥和補液鹽,已經控製住了他的病情。”

趙喬治啐了一口,朝普密蓬罵道:“你懂不懂醫術呀?你是哪家醫學院畢業的?”

普密蓬愣了愣,很沒底氣地答道:“我沒讀過醫學院,我是自學了一本中國出的《農村赤腳醫生手冊》M文翻譯版後,才開辦了這家村醫院……”

聽了普密蓬醫生的回答,趙喬治長噓一口氣,虛張聲勢地說道:“約素迪極其虛弱,病入膏肓了,他現在隻是強撐體力,回光返照罷了。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然後他朝我擠了個眼色,示意我趕緊想辦法把普密蓬引到一邊去。

這當然難不倒我,我從皮卡車裏搬出了電視台的攝像機,對普密蓬說:“約素迪的病情,我們電視台一直都很牽掛,您作為芒塞村醫院的醫生,我想請您在攝像機前介紹一下約素迪的身體狀況。”

普密蓬聽見自己要上電視,頓時麵露喜色,但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圓領衫,臉上又露出了窘迫,他猶猶豫豫地對我說:“李記者,我可以回家換一套幹淨一點的白大褂再來拍攝行嗎?”

當然行,這就是我想要達到的目的。

普密蓬急匆匆地離開村醫院後,我轉過身,看到趙喬治已經聳著肩膀進了住院部,還放下了門口的布簾子。我連忙跟著走了過去,剛走到住院部門口,就聽到趙喬治柔聲細語地對約素迪說:“我來給你做一下頭部按摩吧。”

趙喬治現在給約素迪做頭部按摩?真是莫名其妙。

我撩起了一半布簾子,正要進去,一抬頭,卻看到趙喬治站在了病床床頭後,一隻手按在約素迪的太陽穴上,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根極尖利的細鐵絲。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一刹那,趙喬治一揮手,手中的細鐵絲,已經插進了約素迪的一側太陽穴中,又從另一側太陽穴中刺了出來。約素迪隻是翻了一下眼皮,便沒了呼吸。

超級胖子,頓時變成了一個超級死胖子。

3

“你瘋了?”我嚇得大聲叫了起來。霎時我便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了得到屍體製作標本,趙喬治竟然殺死了約素迪。

趙喬治見我進了屋,也嚇了一跳。但他隨即馬上就恢複了冷靜,從衣兜裏取出一塊肉色的創口貼,貼在了約素迪的太陽穴上,遮住了細鐵絲造成的傷口,也止住了外湧的鮮血。他對我說:“小李,一接到你的電話,我就通知了東圭勒市一家醫學院購買標本的人,說一周內就能把標本送過去。做我們這一行,是要講誠信的,說了一周內送過去,就一定要一周內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