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目光停在茶上,卻未伸手,而是冷靜的看著兩人,“第一,我不泄露來這裏客人的隱私;第二,我不出賣小倌花娘的秘密,第三,不牽扯進朝堂、江湖鬥爭。”

樓傾岄抖了抖墨跡未幹的畫,“‘花月樓’的花閣主昔日號稱過目不忘,任何客人隻要過了您的眼,叫過誰相陪點過什麼酒水,說過什麼話打賞過多少銀子,你都是清清楚楚,不然怎麼有‘花一眼’的稱號?”

“那是。”男子很是自豪,“我見過一眼的人,隻要十年內再見,就連當初穿什麼衣服梳什麼發飾,我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樓傾岄將手中的畫遞了出去,“這個人,閣主可有印象?”

畫像上,四十上下的男子,容貌平常,眉宇間神色溫和平易,帶著些許的雍容之態,幾縷長髯,頗有些飄逸。

隻一眼,花閣主嘴角就勾起了笑,斂目思索了下,“你先答應我方才那三條。”

“您既已經想起他是誰,又何必再問我,您覺得可會與那三條有衝突嗎?”樓傾岄也笑了。

手指拈起麵前的茶盞,花閣主哼了聲,“七年前,在我閣中住了半個月,還替教坊中琴師教過你們幾人,是不是?”

此刻,單解衣也終於明白樓傾岄的目的。他是來尋真相,尋那琴師的真實身份究竟與尹家有沒有關係。

“您眼中不揉沙子,既會收容他半個月,一定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對嗎?”樓傾岄眼中的笑容更盛,但是那笑容背後,她隱隱看到了壓製的火光怒意。

“姓尹,叫尹莫道。”花閣主慢慢的道出一個名字。

瞬間,單解衣看到樓傾岄眼中的火光再度彈了彈,卻被輕巧的笑容再度壓抑了下去。

“我看過他的通關文牒,畢竟我不能收容逃犯什麼的。”花閣主翹起了腿,一下下的抖著,“他也是個溫厚的人,有問就有答沒心存隱瞞,據說是來找秦老頭驗琴的,可秦老頭回鄉探親歸期不定,他就索性在這裏住下,和琴師們討教琴藝。若我沒記錯,他找秦老頭驗的就是懷中那把琴。”

樓傾岄點點頭,始終沒說話,隻是重複著這個動作,眼瞳中火焰已變成了冰寒。

“既然回來了,去見見昔日的朋友吧。”花閣主懶懶的指了指外麵,“好歹讓他們知道,我沒為你白留這間房,當給我個麵子。”

“好吧。”樓傾岄悠悠的起身,姿態飄逸的出了門,單解衣沒跟去,因為那花閣主眼眸中的光芒,讓她未動。

“姑娘,我這裏的茶可妙?”他啜了口,眯起眼享受。

她也抿了口,“茶妙,閣主更妙。”

“我隻是給孔雀麵子,否則我是不會說的,您是江湖中人。”他放下茶盞,一歎。

“‘定州城’與‘雲州城’相距不過百裏,最近的事縱然當年您未聯想,如今也不可能不知道,單解衣謝過了。”她遙遙一敬。

“我說了,我隻是給孔雀麵子。”花閣主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哎呀,我今日大早被他鬧起來,還未歇夠,再去睡睡。”

“送閣主。”

人至門邊,又是一聲歎,“保護好孔雀,就當謝我了。”

她宛然頷首,“當然。”

今日的樓傾岄,沉默的完全不似他,麵對滿桌菜色,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如此正經的神色,單解衣幾乎未見過。

“你這表情被花閣主看見,隻怕又要冷嘲熱諷你攀了高枝,連他的飯都瞧不上眼了。”她夾了菜放入他的碗中,“我可不想聽他那嚎聲。”

扯了扯唇角,表情卻無半點笑意,端起手中的碗,卻又是沉默半晌。

“他姓尹。”良久,才是這樣的一句話。

“那又如何?”她神色平靜的夾起菜咬著,“是否‘桃花琴’不知,是否為人覬覦不知,接觸過何人不知,你準備就這麼一直消沉著,直到餓死也不知真相?”

“你知我想法?”他恍然抬頭,望著眼前的女子。

“從你說要離開‘藍衣坊’的時候就知道。”她執起酒盞,仰首入喉,“你眼中的不甘根本就不是個想要放舟江上的人會有的。”

“那我下麵該怎麼做?”

酒盞在唇邊,酒氣嬌豔了雙唇,“如果我說忘記一切,回‘藍衣坊’你會聽嗎?江湖中事不是你該好奇的。”

他的手指捏著筷子,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