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你覺得可能嗎?”單解衣平靜的開口,“隻要我將你交出去,江湖中人會如何看你,會如何看‘林家’?”

男子垂首不語。

單解衣站在他的麵前,“告訴我,為什麼?”

“林於千受人恩惠,以命相報,不能說。”他的腦袋垂的更低,聲音輕微。

“受人恩惠就可以是非不分?受人恩惠就可以放棄家規道義?受人恩惠就可以亂殺無辜?”單解衣聲音忽然變的冷凝,眼中射出逼人的寒芒。

林於千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怒意,身體抖了下,依然未抬頭,“我沒有亂殺無辜,我隻是假扮秦老頭,讓你們離去就是了。”

“那真正的秦老頭呢?”

他聲音越發低了,“我給了他百兩銀子,和他說遠走他鄉,永遠不要回來。”

“那人讓你假扮秦老頭騙我們那把琴不是‘桃花琴’?讓我們以為尹家大宅的血案與‘桃花琴’無關?”單解衣冷聲問著。

“是‘桃花琴’嗎?”他的聲音漸漸輕微的聽不清晰,“他隻告訴我,有人問琴,就隨便編一個搪塞過去,沒想到竟然是‘桃花琴’。”

他竟什麼也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能否說出那人的名字?”單解衣忽然嗅到了空氣裏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猛蹲下身體,扮起他的臉,那原本黝黑的麵孔,如今竟呈現淡淡的金色,一絲血從唇角滑落。

手指連點,拍上他的穴道,“你被他下了藥?”

林於千慘然著臉,臉上肌肉跳動著,“他曾說完成任務後,讓我去後山的山神廟拿解藥。”

“方才為什麼不說!”她掏出一粒藥,“服下,我還能拖延些時辰。”

林於千別開臉,搖了搖頭,“我竟然會惹上‘桃花琴’這事,愧對家族,大錯已鑄成,惟有以命洗我清白。”

他輕輕吸了口氣,“我欠那人一命,也惟有一命相換。林於千一生磊落,唯一一次過界,卻帶來這般後患。”

“過界?”單解衣麵如寒霜,“你的意思是指那人是黑道中人?”

他顫抖著搖頭,唇邊的血已成了黑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我求……你一件事,請您……答應。”

她望著對方希冀的目光,哆嗦的唇,俯下身體,聲音細小的隻有他們兩人聽到,“我單解衣以‘紫衣侯’的名義起誓,今日之事絕不告知他人,保你保‘林家’英名。”

林於千再也沒有力氣說話,隻有那雙眼中,露出了坦然的光芒,輕輕的閉上了眼。

風聲嗚咽,午後的陽光竟有些淒涼。

“是我們害了他。”樓傾岄別開臉,表情沉重,“若是我們不阻攔,讓他去後山,或許他就能拿到解藥,或許他就不會死。”

“不會!”單解衣堅定的搖搖頭,“那人連此事與‘桃花琴’有關都未告知他,可見對他防備之重,又怎會容他活在世上,就算他去了後山,那人也不會出現,死人是永遠不會出賣秘密的。”

“那日酒樓上的‘無色散’,今日他服用的‘落魂丹’都是製藥大家‘百魅堂’公開出售的藥,查不出來曆。唯一能判斷的就是,這種藥一兩金一枚,能買得起這種藥的武林中人,也絕非普通人。”她手揮處,地上的黃土飛揚,堆積上林於千的身體,慢慢的攏成一個土包,“他是個豪傑,不忍他如此。也希望那人在看到有人埋葬後,會驚恐我們問出了真相而露出馬腳。”

她牽上樓傾岄的手,“我們回‘定州城’吧。”

一切,越變越複雜了。

無形中的那隻手,比他們更快,更冷,這盤人為棋子的棋局,究竟誰贏誰輸?

船在江中行,樓公子飄逸的從船艙中拎出個小食盒,寬大的青衫隨風飄動,如仙似幻。

“婆娘,吃飯拉。”一句清揚,破壞了所有臨風欲歸的美感,他在船頭隨便坐下,朝著單解衣招招手。

不是無錢雇不起船家,隻是她不愛有人過於侵入自己的私密範圍,而他亦是相同,難得的回程,倒不如看江水滔滔,兩人親密私語中度過來的輕鬆。

聽到這一聲,單解衣忍不住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