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述見到此情此景必然心有餘悸,他卻不能向其他人袒露心跡,隻得在這一出鬧劇之後去找柳枚櫻,並表達了自己意欲離開烏林的想法。
柳枚櫻對他這種試圖一走了之的行為頗為惱怒,由此質問道:“當初你答應我,等這件案子徹底了了再走。如今還未將老爺的屍體運出去,你就想離開?是怕被揭發?”
見薑述不作回答,柳枚櫻哂笑道:“白蘋薇那個賤人仗著老爺寵愛就作威作福,甚至還在外麵和周顯仁私通,想要一起謀奪老爺的家產。那些可都是我的,我怎麼可能讓那個賤人跟她的姘夫得了去。現在她被大火燒死了,這些東西我如果還不拿穩了,豈不是對不起那一把火和那個被拖累的少年?”
“夫人,難道那把火是你……”薑述見柳枚櫻默認,震驚之餘不勸道,“夫人,人心不足太容易引火燒身了。如今老爺已死,二姨太也葬身火海,孫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地方上必定不會放鬆的。你就不要再想著把老爺的田產房產都納入手中,哪怕是變賣,如今這種情況,誰還敢跟孫家沾邊?你隻將那些可以帶走的財寶都帶走,從此遠走高飛,不是更安全麼?”
“孫家的產業裏田產房產占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就那些銀票珠寶,我何必大費周章?薑述,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現在就要走?”
薑述苦求道:“還請夫人成全。”
柳枚櫻細想之下,神色稍稍緩和道:“你再幫我一件事,我就讓你離開,並且許你重金為酬,如何?”
薑述雖然多有不願,但未免和柳枚櫻鬧僵,隻得答應:“夫人請說。”
“老爺的屍骨埋在後院到底不安全,你走之前,務必替我將屍體送出孫宅,如何?”柳枚櫻問道。
薑述已然料到柳枚櫻會有這樣的要求,眼下雖然情況不利,但為了盡早脫身,他也唯有答應。
秦知和明鏡在房外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眼見薑述從柳枚櫻房中退了出來,他們也暫且離開了孫宅。
明鏡的辦法雖然老套,卻還是有了成效,秦知不免對這少女有了一絲讚許,尤其是她對人心的感知和理解,比他要明銳許多。
“我過去在庵堂裏見多了那些過來求神拜佛的人,還相信鬼神之說就證明他們心裏還有畏懼之事,也就代表他們有弱點,隻要知道了他們的弱點再加以放大打擊,他們心底的防線自然就會崩潰。”明鏡不以為意。
秦知過去聽過“攻心”之說,卻沒料到如明鏡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也會懂這樣的道理,在對她暗中讚許的同時,也對她多了一分擔心和顧忌。
明鏡全然不知秦知此時的想法,依舊沉浸在一切即將揭開真相的喜悅中,笑道:“接下去的事就好辦多了,隻要盯著薑述和柳枚櫻,等他們把孫老爺的屍體挖出來,到時候人贓並獲,也就都解決了。”
然而秦知愁眉深鎖,與明鏡歡喜的模樣截然不同,她以為秦知是在擔心齡安,也就想起了那還在烏林獄中的少年,不知他現今情況如何,由此問道:“齡安怎麼樣了?”
秦知承應著明鏡探詢的目光,不知道為何卻有些不高興,心底一陣莫名的煩躁讓他不想回應明鏡的詢問,就此轉過身去。
明鏡以為是齡安出了事,立刻繞去秦知跟前追問:“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齡安有危險?你不是派人保護他的麼?還是說他並了?我現在能去看看他麼?”
明鏡一連串的問題讓秦知幾欲就此拂袖,然而他到底忍住了這樣的衝動,注視著滿眼急切的少女,他克製住內心從未有過的洶湧情緒道:“他沒事,等我們把這件事了結了,就堂堂正正地去把他接出來。”
聽了秦知這番寬慰,明鏡才放了心,解頤道:“你可是嚇死我了,正以為齡安出事了。”
“你很關心他?”
“是啊。”
“為什麼?”
“不用為什麼。”明鏡的回答坦然從容,看著秦知似有深意的神色,她好奇道,“非要有理由麼?”
那一雙眼眸清澈閃亮,有著對世間萬物尚且不知的懵懂,卻又分明有著冷靜睿智的光彩,秦知對明鏡的感受也正是這樣似有矛盾,一麵覺得她天真可愛,一麵又以為她心思頗深,思來想去竟在不知不覺裏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去了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少女身上,待他意識到時,心頭一震跳動怦然有力,全然不似以往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