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夜來風吹徹 清池始破冰(四)(2 / 3)

她難以忘記葉景杭下令將已經死去的靈南公主除衣曝屍在所有陳兵麵前的情景,那些人在麵對死亡時的哂笑與幸災樂禍讓她為自己跟他們一樣生而為人感到恥辱。她多想衝上去將靈南的屍體保護起來,再將那些人的眼珠挖出來作為靈南的陪葬,然而身為階下囚的她隻能聽著那些嘲笑和議論,看著葉景杭泄憤之後的洋洋得意——她發誓一定會為靈南報仇。

過去不堪的畫麵讓靈徽一陣反胃,她隻能扶著枯樹幹嘔。在終於平複了情緒之後,她對宋適言道:“大哥,我們一定要把弋葵奪回來,把梁國奪回來,還要把我們所受的苦從那些傷害了我們的人身上全部討回來。”

靈徽的雙眼通紅,前一刻還沉浸在回憶中的脆弱在此時已變成了對心中信念的信誓旦旦,在三月溫暖的陽光下,在這棵見證了她父親生命終結的枯樹下,再一次將她報仇複國的決心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出來。

當被宋適言抱住的時候,靈徽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她本就不是那樣堅強的人,卻因為失去了依靠而不得不把自己的軟弱收斂起來。五年與至親的分別,她猶如海上孤舟獨自在冰冷的現實中掙紮,還要忍受來自玄旻的種種壓迫羞辱,如今被兄長這樣抱著,她才覺得人生不至於那樣無望,她也還有溫暖可以倚靠,也終於脫離了玄旻的魔掌,不用再麵對清王府冷冰冰的門楣,不用再回到那間陰冷的囚室,不用再麵對玄旻讓人捉摸不透的眉眼。

“我們五年的堅持已經有了成效,現在各地都有我們的人分布潛伏,隻要時機成熟,我們舉起梁國舊室的名號,一定會一呼百應的。”宋適言道。

日光下宋適言充滿信心的言辭跟神色讓靈徽又多了一分對將來的期待,隻是不等她開口,不遠處傳來的刀劍聲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等她定睛去看,發現竟然是玄旻正被一幫殺手追殺,而他的身邊並沒有聞說。

聞說作為玄旻的貼身護衛幾乎對他寸步不離,如今不見聞說蹤影足見對方攻勢太猛導致她無暇顧及玄旻安危,這才讓玄旻落了單。

靈徽一直以來就想報複玄旻這五年來的折磨,眼見今日有了機會,她立刻讓宋適言活捉玄旻,說這就是報複梁國皇室的第一步。

宋適言心知靈徽對玄旻恨意頗深,也知陳國太後寵愛玄旻,現今哪怕不為靈徽,就衝著玄旻這陳國清王的身份也足以讓他出手捉拿玄旻。於是他即刻下令,要從那幫刺客手中擒拿玄旻。

靈徽沒有參與到廝殺中,隻是在暗處觀戰。她注意到玄旻雖然身處混亂之中卻一直沒有受傷,也沒有被誰所製,反倒是宋適言的手下跟那幫刺客打得如火如荼,糾纏多時。

當靈徽意識到其中有詐的瞬間,她的肩頭突然按來一隻手,隨後她便聽見了聞說的聲音:“跟我走,不要出聲。”

聞說看似有禮,手上的暗勁卻讓靈徽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唯有看著山坡下還在纏鬥的兩幫人而默然離去。

靈徽被聞說帶到樹叢後的一輛馬車旁,車夫挑開簾子的時候,他見到了氣定神閑的玄旻。

聞說將靈徽送上車後就立即離開,但玄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隻跟靈徽二人坐在車裏,彼此無言,也不相顧,沉默著仿佛車廂裏根本就沒有人。

聞說再回來的時候已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玄旻問她道:“都辦妥了?”

“該殺的都殺了。”聞說垂首道。

靈徽此時終於開口追問道:“什麼該殺?你們殺了誰?”

“宋適言。”

聞說簡潔的回答讓靈徽震驚,她難以置信又痛恨地盯著若無其事的玄旻,正要下車的時候又聽聞說道:“逃走了。”

玄旻看著靈徽在這段時間內變了幾變的神情以為有趣,伸手將她推坐回去,與聞說道:“下次說話別這麼大喘氣。”

“已經查到確實是康王派來的刺客,也按照王爺的吩咐讓宋適言他們了結了這幫人,唯一一個逃走的也在剛才被屬下擒下,已經服毒自盡了。”聞說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