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旻朝車外看了看,似是放心道:“繼續朝齊濟去。”
聞說由此跳上車。
山路崎嶇,馬車顛簸,靈徽在車廂裏坐得並不穩當,終於在一次大顛中沒有坐住,整個人撲了出去,恰好就撲在了玄旻懷裏。玄旻依舊用他滿是不屑的眼光低看著投懷送抱的靈徽,卻在她想要撤開身的時候將靈徽抱住,化解了她所有的掙紮,不鹹不淡地問道:“我讓你跟宋適言兄妹團聚,你難道不該感謝我?”
“你有什麼目的?”靈徽瞪著玄旻問道。
“太後喜歡看戲,我跟著也看了幾出,不過那些熱鬧我到底不喜歡,我就樂意看別人家破人亡,手足分離。”玄旻見靈徽又企圖抽身,隻將她抱得更緊,全然不顧她的仇視,“說來你應該感謝康王,不是他先派了殺手刺客過來,我也沒想要把你交給宋適言看幾天。這幾日你不在,阿聞都不大舒坦,你看她話都不會好好說了。”
“大哥知道我跟在你身邊,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靈徽的挑釁並沒有激起玄旻的興趣,反而是聞說在這會兒挑開了車簾道:“偽造的飛鴿傳書已經送回了建鄴,康王不日就能收到。”
靈徽終於明白玄旻是要挑起康王與宋適言的矛盾,從而讓他們兩虎相爭放鬆對他的警惕,這樣一來宋適言忙於應付康王也就沒有心思營救她。
“你就不怕康王反咬你一口,說你跟亂黨勾結?”靈徽恨恨道。
“你也知道宋適言是亂黨?”玄旻好整以暇地看著靈徽被揶揄的樣子,她的眼光銳利得紮人卻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這讓他心情突然好了起來,道,“這差事是父皇給的,我從未爭取過,要說我有意過來查他的底,這一路上我卻被刺殺,究竟是誰別有用心?”
靈徽一向討厭看見玄旻自以為是的樣子,更不想與他同車而坐,這就挑了簾子要出去,這才發現剛才的車夫已經不見,這會兒駕車的隻有聞說一人。
見玄旻不阻止靈徽這樣的舉動,聞說也就讓了地方給她坐。然而山風吹得塵土飛揚,靈徽坐了不多時就有些受不住,又灰溜溜地鑽進了車裏。
玄旻對此的無視更像是無聲的嘲諷,靈徽看著正低頭沉思的玄旻咬了咬唇,卻被玄旻發現了她這樣的表情,問道:“還想問什麼?”
靈徽袖中的手不由握緊,一番內心掙紮之後終於開口問道:“你沒傷我大哥吧?”
玄旻挑眉,伸手挑了簾子朝馬車外看去,沒有作答。
靈徽也不想自討沒趣,偏過頭也不再說話。
馬車一路向前總是少不得顛簸,加上聞說的車技也不過爾爾,這就更讓人坐得難受。靈徽正要換個姿勢,冷不防車輪滾去了石塊上,又是一記劇烈搖晃,靈徽身子向前栽去,所幸玄旻反應機敏,伸手推住了她的肩,也因此將他受了傷的手擺在了靈徽麵前。
一想起當日玄旻帶著自己逃命的情景,靈徽便心生異樣,尤其在她見到玄旻對此毫無所覺的時候,她就更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隻想遠離眼前這個仿如冰山似的人。
見靈徽極嫌惡地退開,玄旻淡淡道:“抓亂黨從來不是我的事,你得問太子,問康王,或者問靖王。”
玄旻所提三人中有兩個與靈徽仇怨甚深,她以為玄旻這樣說是有意刺激自己,便不願意與他多費唇舌。她也知道既然被玄旻重新帶回身邊,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再與宋適言見麵,兄妹才重聚不過幾天就又分離,眼前這罪魁禍首卻泰然處之,她雖然恨卻隻好繼續忍耐,畢竟宋適言許她將來報仇複國,她也已經等了五年,就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時候,隻願宋適言跟那些舊部沒有因為玄旻的挑撥而受到朝廷的大肆追捕。
這樣想著,靈徽不由將視線轉去玄旻身上,見他正看著車外路途若有所思,陽光勾勒著他陰鬱深邃的眉眼,卻也無法融化他身上多年來的無情冰冷,那樣柔和的光線反而讓他看來更加不近人間煙火,始終獨行在孤寂跟陰鷙裏,就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