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官相護,雖然皇命下令徹查,但畢竟遠離建鄴,如果康王能夠安排好,大約也就是找幾個替罪羊出來頂罪,不會威脅到主要人員。”聞說回道。
“他們在這裏經營了五年,又有那幫梁商暗中襄助,我可不認為一個蔡襄就能把事情都辦妥,這件事還要你時刻看著,必要的時候幫把手。”
“知道了。”聞說又問,“明天的集/會,王爺去不去?”
玄旻看著手中的請柬若有所思,良久後問道,“你是說,明天唐風青也會去?”
“大概唐紹筠也會去吧。”聞說回道,見玄旻回頭看向了靈徽的房間,她問道,“要她也一起去?”
那扇門因為他走時關得太用力而稍微隙開了一些,此時室外尚有月光照耀,反而將室內襯得一片黑暗。玄旻盯著那一道暗黑的痕跡,最終搖頭道:“不用了。”
一旦想起靈徽跟唐紹筠今日在畫舫上的行為,玄旻心底就莫名覺得煩躁,一時未察,轉身的動作就大了些,再一次牽扯到後背的傷口。他隻暗歎靈徽下手也狠,想必自己背上已是痕跡斑斑得血肉模糊了。
“需要上藥麼?”聞說的詢問沒有任何感情,但又透著關心。
玄旻不禁抬眼去看,見聞說已低下頭,臉上是她慣有的沉靜默然。他覺得聞說方才那句話問得別有意味,便略有不滿地將請柬塞去女侍衛手中道:“明日再給我。”
玄旻的身影在聞說眼角的餘光中一閃而過,當她抬頭時,那人恰好經過回廊拐角就此消失。她再低頭去看手中那一份請柬,眉間隱約浮現起無奈的神情。
四月間的晚風已溫暖許多,聞說走去靈徽房前,伸手想要為她關門。然而視線恰好望進房中,她見到靈徽此時正站在窗下,背影蕭條淒婉,顯然是正傷感。聞說關上門之後轉頭再望了一眼玄旻方才離去的方向,那裏現今空空如也,仿佛從未有人走過。
紫陽會是齊濟城兩年一度的商界盛會,集結了齊濟以及周邊商界翹楚,是以頗為隆重。因為陳國命令禁止官商互通,所以這樣的商界集/會明麵上並不會邀請當地官員參與,是以玄旻拿著聞說送來的請帖,冒名參加了這次聚會。
為了不引人注意,玄旻起先一直喬裝在人群中,看著眼前一派衣香鬢影,往來商旅談笑風生,說的也都是各自經商時的見聞或者洽談商務,看起來並沒有異常。
“清王殿下。”
這一聲稱呼大有守株待兔的味道,玄旻聞言後也不再隱藏行跡,坦然道:“唐公。”
唐風青含笑過來,朝玄旻拱手道:“清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恕老夫失禮。”
“是本王冒昧,唐公勿怪。”
玄旻方才回禮,就聽唐紹筠道:“清王殿下愛不請自來,還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
“不得無禮。”唐風青雖這樣說著,卻不見有嗬責之意。
玄旻注意到唐紹筠眼光在自己身邊逡巡,似是在尋找什麼,他遂開口道:“靈徽身體不適,今日未能陪同前來。”
被當眾點穿心事,唐紹筠心中尷尬自然不表,隻朝玄旻冷哼了一聲。
“沒想到清王殿下對商會事務也有興趣,隻是官法不依,當時未能親送請帖請王爺出席。”
“齊濟繁華少不得唐公跟商會諸位的經營,本王此次受命巡查,在當地官員的說解之下也感到此處能有如今境況,僅憑官吏治理還是遠遠不夠的。昨日本王已給中朝寫了折子,懇請今上對齊濟商務多加關注,也好造就西南盛況,護我大陳繁榮昌盛。”
唐風青聞言笑意更甚,卻聽唐紹筠冷嘲熱諷道:“王爺巡查除了政務商務,是否還需反應民生?諸如草菅人命這種事,其中歹人是不是也要嚴懲?”
唐紹筠所指正是昨日玄旻對靈徽亡故生死一事,當下的氣氛也因為他這樣的嘲諷瞬間尷尬起來,唐風青臉上的笑意也隨之變得僵硬。
玄旻神色微變,看著唐紹筠的目光驟然陰鷙,道:“命有貴賤,人有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