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徽走去窗前,看著還在繼續的拍賣會,那些商人為了一件寶物競相出價,那些真金白銀從何而來,又最終會流向何處,成了現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唐家三代從商,卻從令尊開始才有了起色,唐公甚至一躍成為齊濟商會的會長,唐公子難道沒有問過是什麼讓原本不過爾爾的唐家突發巨變,讓原本寂寂無名的唐風青一躍成為齊濟商會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靈徽疾言厲色的問話讓唐紹筠莫名其妙,但這樣的問題確實勾起了他的疑惑,這些過去他未曾細想的問題在如今靈徽的提問下顯得另有隱情,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避,道:“自然是家父專心從商、苦心經營的結果。”
靈徽唇邊的一抹笑意讓她看來明豔不少,卻也是這樣帶著嘲諷與鄙夷的笑容令唐紹筠心底的不安與困惑快速滋長,致使他追問道:“難道姑娘知道?”
靈徽繼續去看樓下的拍賣會不再回應。
靈徽這樣的知而不答讓唐紹筠心情難安,立刻去她身邊,拉起她的手臂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靈徽冰冷帶恨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唐紹筠充滿探知的眉目之間,她從唐紹筠身前抽開身,問道:“唐公子知不知道,唐公跟當朝康王一直都有暗中來往,從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
“不可能。”唐紹筠斷然否定道,“五年前我梁國仍在,我父親怎麼可能跟陳國的人有來往?”
靈徽冷笑之後一步步走向詫異的唐紹筠,她的恨透過那雙漆黑的眼瞳毫無保留地傳達出來,一直到貼近了唐紹筠跟前,她才停步,目光如鷹一般牢牢盯著他,切齒道:“就是你所尊敬的父親,在康王的幫助下成為了齊濟商會的會長,然後他借助這個身份串通了商會中的大部分梁商,暗中資助康王的軍隊,為陳軍提供錢糧,助他們一路打到弋葵。”
“不可能,我父親不會是這樣的人。你莫要誣陷他!”唐紹筠反駁道。
“不管是梁國還是陳國,齊濟始終都是齊濟,這個地方沒有因為戰火而發生一絲的變化。如康王那樣一個唯利是圖的人,怎麼可能在攻陷了梁國之後,放任齊濟這座金山不管?對於得不到的東西,他會徹底毀掉,我是親眼見過他的手段的。”想起靈南的死,靈徽心有惻隱,卻也隻是短暫一瞬的功夫,眨眼之間她又恢複了方才的模樣繼續道,“聽說唐公這幾日都不在齊濟,唐公子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要不要我告訴你?”
“你知道?”唐紹筠難以置信。
“齊濟城外的近郊前陣子發生了一起爆炸,陳國對軍火的控製嚴格,是不會允許私人購買囤放火藥的。原本齊濟遠離建鄴,山高水遠,就算有了爆炸,隻要地方官員將這件事壓下來,中朝也不會知道。卻偏偏蔡襄蔡禦史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在附近經過,直接將這件事報去建鄴,陳皇已經下令徹查。這件案子的進展時急時緩,我想唐公這次離開齊濟,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
“你說我父親私囤軍火?他是個正經商人,絕對不會參與到這種事裏。”
“齊濟城外常有悍匪出沒,打劫往來商旅,劫掠錢財。我來齊濟的路上也被他們劫持,明確地聽到他們說起,這一切的主謀就是齊濟商會的會長,唐風青。”
“信口雌黃!”唐紹筠拍案,他此時的情緒已有些難以控製,不得不暫時回避靈徽平靜的直視。
“你既然問我是不是還記得自己身為梁國公主的身份,我現在就以故國皇女的名義告訴你,我所說的一字一句,沒有絲毫作假。”靈徽走去唐紹筠麵前,迫使他不得不正視自己,而她依然鎮定道,“我在清王身邊五年,隻是個被軟禁,用來滿足他滿足報複梁國心理的工具,他有必要捏造事實來騙我麼?而被山匪劫持,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曆,我聽到的也確實如此,我為什麼要騙你?”
靈徽公主曾是大多數梁國子民心中的一份憧憬,她的美好與善良是眾人交口稱讚的美德,然而今時今日出現在麵前的這個靈徽孤冷冰涼,甚至連笑意都沒有絲毫溫暖,唐紹筠不禁困惑,是不是當初的流言將她形容得太好,以至於他對她的認識產生了錯誤的感受,從而讓他沉浸在對那道身影的愛慕中而難以接受現在這個被仇恨浸透了的真實的靈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