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悵恨鎖白衣 請君入甕來(四)(2 / 3)

靈徽毫不畏懼玄旻此刻的逼視,在兩人鼻息交纏的距離裏,她這樣問道:“既然看得透,又何必做現在這些事?百年之後,不都是白骨麼?”

玄旻似是聽見了極有趣的言論,將靈徽鬆開後道:“上骨入陵,下骨亂葬,就跟人有貴賤一樣。”

“謬論。”靈徽道。

“阿聞。”玄旻一聲之下,馬車便停。

聞說挑簾問道:“王爺有什麼事?”

玄旻卻隻是跳下車道:“你先跟她回去吧,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不需要隨行護衛麼?”聞說關心道。

玄旻掃了一眼靈徽道:“你看著她就行,別讓人跑了。”

不等聞說回應,玄旻已經轉身走入了人群之中。

靈徽見玄旻離去正暗自高興,卻見車內有一塊玉墜,她拾起來看,是一塊絲蘿喬木墜,成玉極其普通,便問聞說道:“這是你的?”

聞說自然認得這塊玉墜,便道:“是王爺的。”

靈徽又將玉墜仔細看了一遍搖頭道:“他那樣的人,會帶這樣一塊普通的墜子在身上?”

“前幾天在街邊買的。”

靈徽驚奇道:“街邊?”

聞說卻忽然不願意繼續這樣的對話,放下車簾繼續駕馬前行。

靈徽看著那塊玉墜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為何忽然不想就這樣把東西還給玄旻。

玄旻在不見了那塊玉墜之後並沒有任何異樣,反倒是唐紹筠忽然登門拜訪玄旻。

當時玄旻正跟靈徽說起回建鄴的事,卻一直都沒有交代具體何時離開齊濟,隻把路線說了一遍——不走來時的路,要繞道去洵江。

從洵江回建鄴無異於繞了遠路,靈徽不知玄旻葫蘆裏又要賣什麼藥,隻知道必定不是好事,也不想再多聽,起身正要離開時見侍者前來稟告說唐紹筠在行館外求見。

見靈徽身形未動,玄旻命人撤了茶之後問道:“是想留著見一見說要救你脫離苦海的英雄?”

靈徽聞言當即拂袖而去,玄旻這才讓侍者去傳唐紹筠進來。

再見玄旻,唐紹筠已然收斂了之前的鋒芒,麵對玄旻的冷淡,他也一再忍讓。玄旻見他如此低三下四,倒也沒再繼續為難,隻是並不想與他多談,就讓人去將靈徽叫了出來,卻偏偏靈徽不肯相見。

唐紹筠本就為唐風青私下裏做的勾當而心緒難安,本以為此時見一見靈徽,彼此還有機會將那些誤會解釋清楚,不想靈徽卻對他避而不見,也就令他更加失落。

玄旻正要送客,靈徽卻忽然命侍女前來相約唐紹筠,這不禁令他喜出望外,與玄旻打過招呼之後,他便立即在侍女的引領下前去見了靈徽。

“收放自如。”玄旻望著唐紹筠離開的方向,眼中透著些微讚許的目光,道,“以前是我小看她了。”

“為了一個唐紹筠如此大費周章,屬下以為有些得不償失。”聞說道。

玄旻去看聞說的神情略顯失望道:“我為的可不止一個唐紹筠。”

“屬下愚鈍。”

“靈徽知道就可以。”玄旻微頓,“一起過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聞說見玄旻提步,她便立即跟了上去。兩人到了內院暗處再不做聲,隻悄悄看著靈徽與唐紹筠的一舉一動。

“既然不信我的話,為何又要見我?”靈徽背對唐紹筠道。

“我隻是……想見一見你。”唐紹筠情緒低落,此時見到靈徽才覺得心境開闊一些,雖然她並不肯麵對自己,然這白衣墨發在眼前一刻,也就能緩解一些他為唐風青而生出的苦惱。

“該說的我已經都告訴你了,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你如果想要為你爹做說客大可不必,我如今也隻是階下囚,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解不解釋都沒有意義。”靈徽轉身正視唐紹筠問道,“還有想說的麼?”

她的漠然那樣高高在上,哪怕今時今日的她隻是被軟禁的人質也依舊持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與尊貴,尤其是在那些自詡還梁魂未泯的卻做著與之背道而馳的人麵前。這令唐紹筠深感無奈和挫敗,卻依舊無法從靈徽的光芒中走出來,這種連他自己都無法描述的心情,已然成了內心的魔障,在曾經虛無縹緲的傾慕裏逐漸轉化為現在真實可見的心動,他早已在不知什麼時候愛戀上了那被稱為靈徽公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