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徽冷清的眼眸讓唐紹筠有些促狹,他斟酌了許久的措辭最後也隻是成了斷斷續續的音節,從他原本巧舌如簧的口中擠了出來:“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清王身邊,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離開了又怎樣?他是陳國的清王,隻要在陳國的土地上,他就隨時可以將我抓回去。梁國的大軍都沒能讓我從他手中幸免,你又憑什麼保護我?找一個比他有權勢的人當做護盾?誰?太子還是康王?或者是其他什麼人?不都是陳國的人?”靈徽嗤笑一聲道,“都是敵人,是仇人。”
“你在清王身邊不也是借助陳國的力量活著,既然這樣,換一個人又有什麼兩樣?你不願意做的事,就交給我來做。需要借助誰的力量,我去借,隻要你答應讓我照顧你。”
從未有人這樣真誠地與她說過這些話,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處境,靈徽大約真的會為此動容,然而一想到唐風青做的那些勾當,想起陳軍鐵騎踏入弋葵之後帶來的慘狀,她就無法原諒與之相關的一切,哪怕唐紹筠也許當真是無辜的。
“你如果這樣做了,跟你的父親又有什麼區別?”
“我隻是想保護你。”唐紹筠懇切道。他搶步到靈徽麵前,原本激動地想要去握住靈徽的手,卻在最後一刻停下,低頭退開道:“你在清王身邊遭受的一切,會伴隨著你到我的身邊而終止。他並不是個得寵的親貴,你如果覺得我父親跟康王的關係讓你終究不適,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或者離開陳國。”
“破我弋葵的是康王,辱我五年的是清王,此生此世若有機會,我必定會將他們手刃。”靈徽冷冽道,“我要的是複國報仇,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能力,就別再靠近我。我不想在絕望之後看見希望,而這個希望又變成了絕望。”
話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滿腔的無奈在被風吹開的尾音裏一齊被吹散在園子裏。她微微擺起的發梢跟裙角就像是觸動了回憶的開關,在已經一片慘淡的現實裏還殘存著最後一點生機,然而卻是那樣微末,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被時間徹底磨平,讓他們都再沒有反駁現實的力氣,從而接受眼前的一切。
“不會的。”唐紹筠信誓旦旦道,“隻要你給我機會,我必定會為之努力。我會盡快查清你說的事給你一個交代,也讓你走得心甘情願。”
靈徽落在唐紹筠眉宇間的神情有些迷茫,隨後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在晴好的春光中顯得蕭索淒涼,卻依舊是散發著足以震懾唐紹筠心神的氣息。
“等你有了這個能力再來跟我說吧。”
靈徽決然的轉身與唐紹筠戀戀不舍的凝望盡數落在玄旻的冷眼旁觀之中,他在唐紹筠終於離去之後才開口問道:“唐風青一生在錢海裏打滾,他的兒子居然會是個情癡,也是出人意料。”
“如果不是在意料之中,王爺也不會帶我來看這出戲了。”聞說道,“正因為了解了唐紹筠的為人,王爺才會讓靈徽來做這些事。他鄉遇故人,還是自己傾慕已久的美人,讓人如何不心動?”
“你似是深有體會?”玄旻歎道。
“王爺過去陪太後看戲的時候,我也在旁看了幾出,戲文裏都是這麼演的。”
聞說的說辭讓玄旻又對眼前的女侍衛有了些刮目相看的味道,然而他卻並不對此欣喜,蹙眉道,“我們在齊濟逗留的時間有些久了,趕緊把該讓蔡襄知道的都送出去。”
“唐風青還沒回來,他一直在暗中阻撓整件事的調查進展,加上軍火走私的事原本就十分隱秘,沒有十足的證據,就算給了蔡禦史也沒有多大作用。”
“就看靈徽今天這劑藥下得足不足了。”玄旻眸色漸深,命令道,“從今天開始,你時刻盯著唐紹筠,一切見機行事,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唐風青這顆釘子從齊濟拔了。”
聞說應聲之後便離開了行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