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擲餌濁世間 願者自上鉤(二)(1 / 3)

然而出乎景杭意料的是他派去齊濟的親信才離開建鄴沒多久就被人攔阻,而指使之人正是太子景棠。

景杭無奈之下入宮請求皇後相助,卻不想景棠先他一步已向皇後“交代”了一切。麵對皇後的指責,景杭無力辯駁,更無從將景棠拖下水,畢竟景棠已將“教弟無方”的罪名扛擔了下來,也說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對景杭的保護,不忍心景杭的事被揭發才不得已為他遮掩進行袒護。

皇後也不想見到愛子受難,然而自己身為後宮女眷不得幹政,思量之後,她去求見了太後,在太後麵前一番哭訴,將景杭的行為都歸類為一時糊塗,請求太後向今上求情。

今上前來看望太後時,恰好看見皇後梨花帶雨地跪在太後跟前,詢問之下才知皇後是為景杭的事來的。今上頓時龍顏大變,將皇後狠狠斥責了一番,嚇得那一國之母再不敢多說半句,唯唯諾諾地就此退下。

太後見此情景也不過稍加安慰,反而在皇後告退之後問起玄旻的近況。今上簡單回答,卻暗中對玄旻的辦事能力表示失望,畢竟從齊濟送回的巡查表裏所記錄的都是無關痛癢的內容,還不及蔡襄半道遇見的這樁事來得轟動。

一旦說起這次的軍火走私事件,今上才好轉的臉色便又沉了下來,與太後說來說去就從景杭說到了景棠身上,也表示出了對這位當朝儲的憂慮——建鄴城中近來的諸事矛頭也大多指向東宮,又怎能不令人對景棠的品行產生顧慮。

景棠是中宮嫡出,能夠成為儲君是受祖製規定,但舉朝上下都十分清楚,今上最寵愛的是靖王西雍,一直以來也對西雍多加關愛提攜,這才造成了靖王與太子分庭抗禮的局麵,又因今上縱觀全局,始終保持著朝中勢力的平衡,所以至今相安無事。但此次複橋事件連同齊濟走私案的揭露,正將眾人維持的表麵平和逐漸打破,難免令今上憂心不已。

太後倒是不介意看景棠與西雍爭鬥,卻是今上對玄旻的態度令她難安。原本齊濟巡查是個給玄旻展露頭角的機會,不想玄旻並沒有把握住這次時機,到底讓她深感遺憾。但眼見中朝即將有一番情勢變化,也就能轉移眾人注意力,對玄旻而言並不是壞事。

事實也正如太後所料,蔡襄在遞交了奏折之後飛速趕回建鄴,親自將從唐風青那裏得來的賬本與手書交到今上麵前,也就坐實了景杭與梁商勾結走私軍火的罪名。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蔡襄呈列走私罪證的同時,調查複橋一事的官員也有了最新的案情進展——康王暗通工部員外郎曹星平在修葺複橋的材料中動了手腳,甚至暗中夥同工部尚書曹偉在多起修繕項目中克扣錢款,中飽私囊,有手信為證。

景杭深知那些事過去都是景棠在暗中策劃,所得的大部分錢款也都在景棠手中。現今景棠是被西雍盯得太緊而無法脫身,又見齊濟的髒水都潑在了他身上,這才順水推舟,索性將過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並推給了他,甚至不不惜犧牲曹偉來撇清自己的關係,這一招棄車保帥做得委實絕情。

景杭由此勃然大怒,當庭將景棠痛罵一番,言辭激烈可謂狡兔死走狗烹。然而景棠卻表現得痛心疾首,在景杭責罵結束之後道:“你我兄弟,我自然不願見你越陷越深。當日我也勸說過你,怎料你為了掩飾罪行居然還想串通六弟,寫了手信讓親信帶去齊濟。”

景棠一麵說,一麵將那封手書遞交今上,道:“當日蔡禦史的奏折發回建鄴,四弟就來過太子府請兒臣周旋。兒臣以為,四弟當初不過一時糊塗才鑄下大錯,如果及時損止,改過自新也不是難事。但四弟卻不聽兒臣勸告,一意孤行,當日與兒臣不歡而散。兒臣惟恐四弟衝動再做出什麼錯事來,便派人一直看著,沒想到他居然派人去齊濟想要買通六弟。未免他一錯再錯,兒臣便將人截了下來。原本不想將這事公之於眾,誰知今日四弟竟死不悔改,甚至誣陷兒臣,兒臣不得已才說出真相,還請父皇明察。”

景棠一番陳詞懇切情真,仿佛說的原本都是事實。在場臣工由此竊竊私語,隻是最後都將目光投去了今上身上。

西雍對此不發一言,默然看著景棠與景杭手足相殘,心中自然痛快,然而表麵上依舊佯裝痛心模樣,出列道:“雖已證據確鑿,但四弟曾為我大陳立下赫赫戰功,興許此次是一時不查,受人蒙蔽才行差踏錯,懇請父皇法外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