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見狀震怒不已,這才令眾人暫且住嘴。而杜驍也在此刻出列,言辭不如蔡襄擲地有聲,卻也在情在理,未免他一人所述結果有所偏頗,他請今上再派人前往洵江調查,待一切查有實證,再定康王罪責也為時不晚。
西雍這才好整以暇地上前奏疏,附議杜驍所言,但又考慮到景杭畢竟是一國親貴,沒有完全定罪之前就長居天牢未免有辱皇家名聲,他提議先將景杭安置在西府,設專人看管,等最終有了判定結果,再決定放不放人。
西雍這一建議聽來是為景杭說情,其實是阻斷了景棠暗中與之私通的可能,畢竟西府由今上直轄,其中侍衛都是今上直接選用,不存在是何人黨羽一說,說到底就是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徹底將景杭幽禁起來。
景棠深知西雍用意,暗道他果然心機深沉,也不由料想此次洵江之事可能是西雍眼見無法在建鄴對他動手,轉而調過頭先去對付景杭而將其作為踏板以便找到對付自己的突破口。一旦有了這樣的念想,景棠便對這笑麵虎更是多了幾分暗恨,無奈今上對西雍寵愛有加,他並不能立刻將其鏟除。
今上以為西雍所言甚是,便下令將景杭關押西府,又派親衛禁軍嚴密看守,再著人前往洵江仔細調查,務必讓這件事水落石出。
如此這般,中朝才算暫時恢複安寧,景棠與皇後說起此事,未免皇後憂思過度,也隻撿好聽的說。每每被問及解救景杭之法時,他都皺緊眉頭道:“此事須從長計議,我已派人去了洵江,務必在欽命大臣到達之前將一切打點妥當。”
皇後聞言雖仍舊不放心,卻也隻能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拉住景棠道:“再過一陣子就是太後大壽。今年是整歲,宮中要大辦,到時候能不能求你父皇將景杭解禁一日?”
景棠想後道:“這事兒可不該由我說。”
皇後尋思過景棠的話後便覺得這件事由太後提出是再合適不過的,因此特意去求見太後,好話說了不少,自然也少不得一番情真意切的哭訴。
太後見皇後這些時日來消瘦了不少,再則景杭到底也是她的孫兒,在壽宴當日解禁一日並不算過分,便答應了皇後。
皇後為此連連拜謝太後,為討太後開心,她更在日後時常前來陪伴,婆媳二人看來和睦,就連昭仁都為此有些吃醋,說太後進來顧著皇後,冷落了她。
後宮之中看來一切平靜,而那建鄴城外的洵江則暗湧仍在。景棠派去的探子在進入洵江的第二天就意外橫死,而當地康王府連同洵江獄遭遇了天火之災,一夜之間化為廢墟,令整個洵江城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地步。更有甚者傳言是天意如此,意指陳國有妖邪,並非王道正統。
迷信之說古來有之,雖有所謂不信天命者,卻有更多人信奉神明鬼怪。欽命大臣一見洵江城內因為那天火的流言而到處人心惶惶,不得不立刻回稟中朝。今上聞訊大斥有人心懷不軌,妄圖以此蠱惑民心,便下令在洵江徹查散布謠言之人,從而將原先調查景棠一事就此壓製了過去。
清王府內玄旻聽聞說彙報了這些情況後顯然頗為滿意,就連手下運筆都自如輕鬆許多,道:“宋適言還算聰明,知道借助鬼神之說來引起人心恐慌。”
“康王當日在洵江城中斬殺了那麼多梁國舊部,宋適言又怎麼放過開罪康王的機會?一絲翻身的餘地都不會留給康王的。”聞說道。
玄旻此時收筆道:“出來吧。”
拐角處,靈徽扶牆艱難地現了身,顯然身上的傷並沒有大好,現今她吃力地挪著步子到聞說身邊,停頓片刻後才問道:“你跟我大哥說了什麼?”
玄旻擱下筆,看著自己方才在紙上寫下的字道:“你自己上來看看就知道。”
靈徽滿腹狐疑,想要從聞說身上先行探知一些情況,然而聞說始終垂眼,並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隻好無奈上前,忍著背上的痛好不容易走到了玄旻身旁,待她去看那張紙,卻被紙上的自己震驚,道:“這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