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迷雲忽障目 難測是人心(四)(1 / 3)

唐紹筠被西雍召回建鄴,將雲丘之事盡數詳細稟告,西雍從中得知果真是有人查出了他過去在雲丘的活動,意圖以此拖住甚至阻止唐紹筠揭發太子的行動,但至於唐紹筠是否知情,他一時間也難以判斷。

唐紹筠交代諸事完畢,正想詢問有關永安寺羅漢像的事,意欲打聽今上對玄旻的處置結果,然而他從西雍口中得到的隻有“卸職待查”四個字。

回到府中的唐紹筠見到靈徽,數日分別讓他覺得靈徽身上似是發生了一些變化,然而究其詳細,他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失神地盯著靈徽。

靈徽將整理好的賬簿推給唐紹筠道:“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幫你看著,你自己審查一遍,看看有沒有疏漏。”

在西雍處受了冷落,又見靈徽對自己如舊淡漠,唐紹筠心頭難免失落,他拿著賬冊久未說話,卻見靈徽要出門,便立刻問道:“你要去哪兒?”

靈徽說要去曲水澗,唐紹筠意欲陪同,見靈徽答應後,他便顧不得一路趕回建鄴的辛苦,立刻跟靈徽一起去了福臨山。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福臨山中早不複當時盛夏的樹木蔥蘢,曲水澗那一池荷花也已經謝去,萬物蕭條,正是準備迎接冬季到來的景象。

靈徽站在那一池清水邊,唐紹筠便陪在她身邊不曾多話。他很想開口詢問靈徽近來的情況,然而一旦接觸到靈徽如同此時天氣一般涼漠的眉眼,他便發不出一個音節來,卻是靈徽先開口問了他,道:“你說在雲丘遇見了棘手的事,這次回來是已經解決了?”

他與靈徽之間從未有過親密的接觸,哪怕是言辭間的關心都幾乎沒有,他們的交談總是這樣疏遠正式,卻已足夠讓唐紹筠欣慰,至少靈徽還有話與他說,盡管所談的一切都無關他們本身。

唐紹筠心底一陣苦笑,表麵上卻未曾表露,隻是搖頭道:“沒有。對方好像故意要引我追查下去,而我順著那些線索查探之下,發現靖王在雲丘的勢力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如果我貿然將事情翻出來,隻怕靖王難逃關係。”

“靖王找你回來,是什麼意思?”

“他要我暫時停止在雲丘的事務,留在建鄴靜觀其變。”唐紹筠道,“這次永安寺的事牽涉了清王,他難道就一直被關在王府裏,沒有受到任何責罰麼?”

“他的身後有太後,太後會容許他出事?隨便找個借口或者找個替罪羊,他根本不會有事。”靈徽冷淡道,看著麵前的平靜的池水,她的眼底閃動著莫可名狀的神情,“白白放過了可以再下他和太子一程的機會,這件事裏一定有蹊蹺。”

唐紹筠不解地看著靈徽。

靈徽轉身看著唐紹筠道:“靖王突然將你找回來,把雲丘事件的主導權要了回去,很顯然,他並不信任你了。”

“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我知道,也不會現在和你站在這裏揣摩他的用意了。”靈徽從地上拾起一顆石子朝池子裏丟去,看著水麵因此蕩漾開的圈圈漣漪道,“不管他究竟為了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你至少應該認清楚一件事。”

唐紹筠抿緊唇,一時間並未作答。

“不管你幫了靖王多少,在他的眼裏你始終隻是一個用來對付太子和葉玄旻的工具,必要的時候他肯定會跟康王舍棄你父親一樣,對你置之不理。”靈徽等池麵上的水紋最終消失之後才繼續道,“你父親留著和康王勾結的證據都沒能逃過一劫,靖王的手段比起康王來更有過之,他既然已經開始懷疑你,你如果不做些準備,如何能全身而退?”

“你是要我把在雲丘找到的線索都保存起來?”

“不僅要保存,還要查有實據,這才能成為真正的護身符。”靈徽又拾起一顆石子道,“他們葉家之間的爭鬥就好比這一池清水,沒有外物刺激,表麵上他們是不會有太明顯的爭鬥的,而你就好像這顆石子。”

靈徽將石子丟進池水中,看著池麵再一次蕩漾開的波紋道,“用來激起他們想要的浪花之後,不過是沉入池底,誰會去管你?”

“我自然知道這些道理,所以在雲丘調查到的一切,我除了都回報給靖王之外,自己也留了一份副本。原本我是想等把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再考慮接下去應該怎麼做,但靖王忽然把我調回來,隻怕調查一事就困難了。”唐紹筠麵露難色道。

“雲丘的事辦不了,雲丘附近總還有你可以插手的事。我看了那些賬目,你跟靖王之間的交易應該不止賬麵上這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