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舊恨並新殤 唇槍戰舌劍(三)(1 / 3)

莊友通過在鹽道衙門的層層關係拿到了一分查抄私鹽的名單,他將名單交到西雍手中時,恰好落下了今年建鄴城的第一場雪。觀雪煮茶本應是一件賞心樂事,然而此時茶莊內沉悶的氣氛讓這一場本就來得遲了的初雪更顯得別有意味。

西雍看著那一串名單中有諸多自己熟悉的名字,卻獨獨沒有唐紹筠,這令他安心的同時又起了疑心,臉色自然也就不見得有多好看。

莊友看西雍滿麵愁容,聽著沸水在兩人之間撲騰的聲音,猜想著應該像極了西雍此刻看似平靜表麵下的心情,頗不寧靜。

“下官聽鹽道衙門裏的人說起,雲丘一帶最近私鹽活動猖獗,哪怕有太子親自坐鎮,卻還有一些商賈冒著風險在地下行動,不可謂不大膽。”莊友見西雍的目光頓時冷銳起來,他便知道自己戳中了西雍最關心的地方,繼續道,“沒有記錯的話,唐紹筠唐公子是王爺的座上賓吧?”

那張寫了名單的紙已被西雍捏皺,他盯著莊友似笑非笑的臉,在強行鎮定情緒之後,露出淺淺的笑意道:“本王政務纏身,少有出門走動的時候,唐公子過去雲遊四方,對各地風俗見聞頗有獨到見解,本王便以山水之趣與之結交,並不幹涉其他。”

莊友對此不置可否,遲疑了一陣才繼續道:“下官隻是聽說太子雖然已經注意這位唐公子多時,卻始終不曾動手,說是在窺探時機,卻也不像,分明有不止一次機會可以人贓並獲,卻都被白白放過了。”

西雍知道莊友不過借這句話引他的話頭,為了探知更詳細的進展,他便順著莊友的意思繼續追問。莊友見他頗有誠意,便將打聽到的情況都跟他說了。西雍這才知道景棠雖然嚴厲打壓其他私貨,卻獨獨不動唐紹筠。

與莊友的這一次會麵讓西雍對唐紹筠的信任瀕臨底限,而此時探子送回的消息裏也明確提到了景棠約見唐紹筠的事。雖然見麵時間不長,但離開時景棠卻看似十分高興,顯然是遇見了喜事。

靖王府得到消息的同一時間,玄旻也知道了景棠私下會見唐紹筠的事,他對此的評價隻是一聲極為不屑的冷笑。

“難道這不是你的意思?”聞說問道。

玄旻瞥了聞說一眼道:“他以為做了這出戲,讓靖王以為唐紹筠叛變就能暫時壓住靖王想要翻他私賬的想法,殊不知狗急了還會跳牆,把人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

聞說見家奴送了藥過來,便先讓玄旻服藥,趁著這會兒的間隙,她道:“大夫說你最好安安心心在床/上待著。”

玄旻見聞說已經坐去了書案後頭,並且拿起了筆,他為聞說這樣的善解人意而欣喜,卻聽那女侍衛憂心忡忡問道:“你真的決定這樣做?”

心頭才有片刻的安寧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他將藥碗放下道:“你忘了我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聞說終究還是屈服在玄旻這些年為了那個目標的隱忍之下,聽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著,她一筆一畫地記錄。寫完這封信後,她交給玄旻過目,見到家主眉間也有片刻的猶豫,但終究她還是聽見玄旻要她立刻將信件送出去的命令。

聞說回來時,見玄旻正坐在床/上出神,連日來精心的調養讓他的傷勢恢複得不錯,至少那些容易被人察覺的傷口都已經看不出來了。她走去床邊看著被錦衾覆蓋的玄旻的腿道:“哪裏都好說,就是這雙腿傷上加傷,要完全康複恐怕需多費些時間了。”

玄旻的視線由此落到腿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仿佛聞說剛才的話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娘如果看見了,一定會心疼的。”

“提她做什麼。”玄旻對此的回避非常明顯。

聞說知道玄旻對瑤姬的感情很複雜,在梁國的那段歲月他們曾經是唯一可以互相依靠的親人,可也就是在那樣身不由己的境地裏,發生了令玄旻至今都無法原諒瑤姬的事。當初玄旻可以那樣冷靜地讓瑤姬結束生命,除了確實不忍心再看見生母遭受苦難,也源於他對瑤姬那一份始終無法磨滅的憎恨。

這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至今也沒有多少人知道,而玄旻更不願意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