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舊恨並新殤 唇槍戰舌劍(三)(2 / 3)

“有一次也是因為你的雙腿受了傷……”

“住口!”一向鎮定的玄旻在幾年之後終於有了這樣的失態,他狠狠地盯著聞說,第一次嚴正警告一直陪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女侍衛道,“收起無謂的慈悲心,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我從來沒逼過她。”

“我也隻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有感而發罷了。”

“所有的感慨留著等事成之後再發吧,眼下還沒到時候。”

聞說艱澀地一笑,問道:“需要我現在就將靈徽送來的東西交給莊友麼?”

玄旻點頭之後,聞說便馬上離去。他知道聞說對他剛才的反應有了意見才會選擇現在就離開,但他也隻有在聞說麵前才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們彼此深知對方的過去,可以說這個世上聞說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也隻有聞說最清楚他心裏的恨究竟有多少。

他將那份對瑤姬的恨意放在眾人之後,卻從來都沒有忘記因為瑤姬而導致的至今都沒有消泯的那種感受。聞說可以說他冷血無情,因為事實的確就是如此。早在一切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身需要背負多少的罪名,而他的不在乎也源於被壓迫多年的反抗。

過去聞說曾經問他,將來會不會後悔去做那些事。

那時他站在梁國弋葵那間破敗不堪的小屋子裏,看著同樣能夠照到陳國土地的明月,想起自己這些年來受過的苦,想起那些在陳國皇宮裏錦衣玉食的所謂親人,他搖頭道:“哪怕是我死了,也不會有後悔這種感覺。”

時至今日,麵對自己所做的事,大部分都讓他覺得理所應當,唯獨事關那一道身影,在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有關那襲白衣的點滴時,他有了一些異樣的感受。這是當初他第一次見到三陽台上起舞的身姿時就已經隱隱料到的後果,而他之所以堅持著走到今時今日,將他當時心中以為的美好扭曲成這樣,不過是因為他沒有勇氣去相信在經曆了“失去”之後自己還會有“擁有”的幸運。

既然畏懼著靠近,不如就徹底地摧毀——聞說一直覺得入玄旻這樣性格的人有些可怕,但也正是因為共同經曆過的歲月,讓她不忍心將玄旻重新丟棄在孤獨裏,這卻不能否定她依舊對玄旻的某些做法持有保留意見,這其中不光隻指靈徽。

除夕之前的三天,莊友突然上奏了一份有關雲丘圈地賣地的文書。這份文書並不是在朝會上當眾提交的,也不是正常的公文格式書寫,看似更像是一封書信。莊友說,這是他出門時在自家門口拾到的,原以為是誰人的戲弄之作,打開之後才驚覺其中內容的重要。

隨同那份文書一起呈交給今上的還有一本關於雲丘某個奇怪戶頭的錢款流動賬冊,以及相關的資料。

禦書房內僅剩今上與莊友二人,國朝至尊將那些資料證據一一翻閱後突然拍案,卻再沒了下文。

莊友心知自己這一次是越職之舉,未免被大肆追責才想出了這個法子,雖然今上的反應令他一時間把握不準其真正的心意,但因為並非直言上諫,又隻有他們君臣二人在場,還是有所轉圜的餘地的。

今上對這件事的震驚遠遠超過了當初知道康王景杭與梁商勾結一案時的反應,然而因為新年在即,他並不打算在此時此刻讓這件事眾人皆知,因此暫時壓了下來。

然而就在莊友將太子罪證呈交給今上的一個時辰後,禦書房內忽然傳來的拂落杯盞的聲響讓所有的內侍都為之驚恐,才從雲丘趕回來過年的太子與一直留在建鄴的靖王在之後被同時傳召入宮。

景棠與西雍在禦書房門口見了麵,因為聖諭急召,他們隻是匆匆見了禮便一同進去麵聖,兩人的臉色在見到對方之後都更由起初的驚訝轉為沉重,顯然知道今日這莫名其妙的召見背後隱藏著血雨腥風。

景棠與西雍進入禦書房後,所有的內侍就都被稟退,景棠見狀暗道不妙,已是被今上那還在醞釀的雷霆之怒震得有些晃神,他的手心不自主地沁了層冷汗,此刻卻不敢發聲。

西雍同樣垂首沉默,站在景棠身後靜聽聖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