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箴言刻兩行 莫辨真假詞(二)(3 / 3)

靈徽此時才知道是自己小題大做了,為自己剛才的失態而有些局促。她又聽聞說道:“從齊濟巡查到這次永安寺監督修葺,他沒有一件事是辦好的,在今上的眼裏,他顯然就是個成事不足的庸才。在那些臣工眼裏,他也不過是個仗著太後寵愛才享有王爵的無用親貴。他的置身事外,隻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堪大用。”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給所有人留下了這樣的映像,又用過去一年兩樁辦砸了的事讓這樣的形象深入人心,哪怕是靖王猜到了他曾經跟廢太子勾結,事到最後不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麼?靖王雖然把廢太子從儲君的位置上拉了下來,但畢竟留下了兄弟不睦的名聲,他冷眼看著,沒有任何損失。”

“一年之內,死康王、廢太子、西南大軍易主,這三樁事,哪一件跟他沒有關係?可偏偏沒有人知道這些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靈徽感歎玄旻心機之深,藏而不露,如果不是她也參與其中,必定也不會想到這些變化都是出自玄旻之手,而那個人卻始終保持著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

“我原本以為他在回到陳國的第二或者第三年就會動手,誰知他一等就等了五年,換做是我,大概是等不了的。”聞說開始修剪另一叢花草,“不過也難怪,他都能在梁國等上二十年,五年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算長。”

一旦提起梁國,靈徽的心頭就如被敲擊,心湖漾起的波瀾一時間難以平靜,除了對自身過往的追憶,她忽然想要知道在梁國的那二十年裏,玄旻究竟經曆了什麼。

不過聞說顯然沒有為她解疑答惑的興趣,隻是反問道:“你想知道,為什麼不自己問他?”

她隻是臨時起意才這樣詢問,雖然因為現在心境的轉變,對玄旻的過去確實有些好奇,但她並不以為如玄旻那樣的性格會告訴她那些過去。但內心深處的某種感受讓她覺得,自己在過去五年裏,因為玄旻而受到的折磨,應該會是那人過往經曆的部分影射,她所感受到的痛苦也許正是曾經的他所同樣感受的。

“去年一年發生的事令今上鬱結,所以他準備舉行祭天大典,祈求神靈庇佑,也算是除舊迎新。”恰是一刀剪斷一截花枝,聞說見靈徽心不在焉便問道,“不是你問我外頭的情況麼?怎麼我現在跟你說了,你反而不樂意聽了?”

靈徽回神道:“你繼續說吧。”

“永安寺的修葺工程臨近尾聲,結果有人在寺裏挖出了一塊石碑,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聞說道。

“那塊石碑不尋常吧?”

聞說見殘枝都已被修過,便要收拾工具,與靈徽道:“石碑上刻著兩行字。”

“什麼字?”

“紫氣東散截龍魂,平西青雲上九霄。”

靈徽細細參悟著其中的玄機,就在聞說將東西都收拾完的同時,她恍然大悟道:“是在說靖王?”

西雍出生之前,陳國西境生亂而久難平息,但就在西雍出生後,西境亂軍被平定,陳國就此結束了長期的西境之亂而步入和平時代。而西雍也被今上視作福星而格外寵愛,甚至為他取名西雍,意願西境永睦,再無戰事。

姑且不論前半句的龍魂是指誰,單就平西二字,就明顯是在說靖王西雍,所謂的上九霄的意思就更加明顯,想來那幫臣工已經利用這塊石碑大做文章了。

聞說對此卻不置可否。雖然景棠被廢,但隻要他仍在世一日,就還有被複位的可能,西雍雖然占盡輿論的有利位置,卻畢竟隻是皇室庶子,真要繼仍大統,還需一些推動的力量。至於這塊石碑的出現,究竟是西雍為了盡快順利登上儲君之位而刻意利用所謂的天意來製造聲勢,還是玄旻想要通過這塊石碑開展什麼新的計劃,聞說一時間並不敢確定。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別院照顧靈徽,同時安靜地等待玄旻接下去會交給她的任務。

見聞說沉默不言,神情也有些怪異,靈徽便知道這個問題大約是為難她了。畢竟是大病初愈,精力和體力都還沒有完全恢複,在外頭待得久了,靈徽覺得有些疲憊,於是和聞說打了招呼之後就此回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