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闡述“術治”說:“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諫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定法》)韓非認為,所謂術就是按照需要來給予他們所勝任的官職,按照所具有的名義責任來要求工作達到的實績,君主掌握著生殺大權,考察群臣的才能和業績。這是君主必須掌控的東西。他認為“術”很重要,說商鞅行法“數十年而不至於帝王者,法不勤飾於官,主無術於上之患也”(《定法》)。在韓非看來,沒有掌握“術”,“法”也無效。韓非認為統禦術有很強的私密性:“術者,藏之於胸中,以偶(遇)眾端,而潛禦群臣者也。”(《有度》)這裏說“術”是國君駕馭群臣的手段,暗自運用的一種權術。“術不欲見”(《有度》),“術”是不能讓人知道的。韓非等法家的“術治”,後來為統治階級繼承成為使用陰謀權術的手段。
韓非闡述“勢治”說:“勢者,勝眾之資也。”(《八以》)意思是:所謂“勢”者,就是使眾人臣服的資本和力量。這等於說,勢就是勢力和威勢,或者叫作權威。他又說:“主之所以尊者,權也。”(《心度》)這話說得很明白:君主所以尊貴,所憑借的就是權力。韓非舉社會現象證明:“萬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製天下而征諸侯者,以其威勢也。”(《人主》)又說:“桀為天子,能製天下,非賢也,勢重也。堯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功名》)韓非認為,要治理天下,就要有權力地位,處於“威勢”。韓非說:“善任勢者國安,不知因其勢者國危。”(《奸劫弑臣》)他認為對於“勢”運用得如何,關係國家的安危。
韓非講“法治”“術治”和“勢治”,是聯係在一起的,他認為三者缺少了哪一個都不行。韓非說,“人主之大物,非法則術也”(《難三》)。也就是說,君主之所以了不起,有尊貴的權勢,是由於手中掌握了法和術的緣故。同樣,“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定法》)而隻有這兩個工具,沒有高高在上令人生畏的勢,這兩個工具也不會產生正確的功效。用他的話說,叫作“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難勢》)。
韓非法、術、勢三位一體學說的出現,說明封建中央集權製度的理論基礎已經完全成熟。這個理論一直以“外儒內法”的形式,成為封建統治階級推行封建專製主義的工具和思想武裝。所以毛澤東說韓非提出的“法治、術治、勢治三者合一的封建君主統治術,對後世影響很大”。人們口頭常提到的“封建帝王統禦術”,其主要內容正是韓非法、術、勢三位一體的學說和思想。
他講的“氣力”其實就是“權力”
也是在1976年1月,毛澤東與侄子毛遠新有一次談話,再次評論到韓非與《韓非子》一書。
當毛遠新談到已看完了《二十四史》和《資治通鑒》,並正在看李斯的《論統一書》和《韓非子》時,毛澤東說:
“這些書你都應該看,隻看一遍不行,至少要看五遍,一部《資治通鑒》我就看了五遍。你說的《韓非子》我年輕時就看過幾遍,其中的《說難》《孤憤》《五蠹》都能背得下來。這個韓非和李斯都是荀況的學生,也都是中國曆史上有名的大法家。後來,李斯做了秦始皇的宰相,怕韓非奪權,就在公元前233年把他殺了。所以韓非感歎說:‘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他講的這個‘氣力’,其實就是‘權力’。韓非為什麼被李斯殺了,就是因為李斯的權力比他大。‘力多則人朝,力寡則朝於人,故明君務力’。高明的皇帝一定要控製權力,秦始皇聽了韓非的勸告,搞了個中央集權製。我們共產黨也學秦始皇,搞‘一黨治天下’,就是要掌握住國家領導權。”(盛巽昌等編著:《毛澤東這樣學習曆史,這樣評點曆史》,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16頁)
毛澤東晚年的這個評論,可看作是他讀《韓非子》的一個總結。對韓非其人,既講生平,又論學術;對韓非其著,既論全部,又說重點;討論問題,既看曆史,又著眼現實。
談話中的引語,一條出自《韓非子·五蠹》篇,一條出自《韓非子·顯學》篇。所表達的思想無疑是韓非子刑名之學的主幹和精粹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