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章 有情還似無情(3 / 3)

羅雲萱處心積慮想見相爺夫人,若被她知曉,隻怕她會恨不得撕了自己;都說紅顏禍水,殷傳封這男色,隻怕不遑多讓,想到這兒,華凡瓔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怎麼?不舒服?”殷傳封敏感的立刻睜開眼,眼神無比慎重而專注的看著她。

“相爺該不會是在體貼我吧?凡瓔真是受寵若驚。”她故意說一些挑釁的話,但殷傳封卻沒像以往那般回擊,讓她更難堪。

“你有孕在身,本相若刺激了你,隻怕殷家的祖宗都不會饒了我。”

這回倒讓華凡瓔有些意外,他——是在關心自己嗎?抑或隻是孩子?不曉得是已成定局才讓他改變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他心裏又盤算著什麼。成為天城最炙手可熱的相爺夫人,自己做夢也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真的是造化弄人。突如其來的安定與平靜,讓她有些無措,更別說殷傳封有意無意釋出的好意與關懷,雖談不上多溫馨感人,至少淡淡的。隻不過腹中孩子的命運,依舊如大石壓在心頭,兒子將來定是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但卻落入勾心鬥角的漩渦;女兒或死或生,都是任人擺布的命運……

忙活了數日,被主子賦予重任的丫鬟終於完成了任務,當羅雲萱從中得知自己的猜測被證實後,妒火與怒火燒心,使她多夜不得好眠——他竟真的娶了華凡瓔為妻!

連孩子都有了,華凡瓔真是好手段啊,說不準還是在成婚前懷上的!那樣卑賤的身份,就憑一副狐媚子皮囊,他與其他迷戀美色的男子又有何不同!羅雲萱至今牢牢記住殷傳封的話,信誓旦旦的絕不會喜歡華凡瓔,還說她的美貌隻會給她帶來不幸!全都是騙人的!如今名正言順的睡在他身旁的,卻是被他曾視為棋子的女人——或許當初所言都不過是他的障眼法!他的欺騙!

“啊——”情緒妒狂的羅雲萱將屋裏的東西肆意發泄,毫不憐惜的把價值連城的珍寶砸個粉碎,清脆的破碎聲接連而起,守在門口的丫鬟們噤若寒蟬,見狀無人敢勸阻,生怕一個多管閑事,還會招來她嚴厲刻薄的責罰。

“你又發什麼瘋!”盧智維聞聲趕來,看到一地狼藉,就連自己最心愛的幾件骨玩也遭橫禍,頓時也氣極攻心!衝過去毫不憐惜的抓住她的肩膀,一手甩去一個響亮的耳光,嚇得丫鬟們全退避三舍,“壞女人!砸了這麼些寶貝,把你賣了也換不回一個!”

羅雲萱先是愣了半分,隨之頰上火辣辣的疼,刺痛了她的神經和脆弱的自尊,嬌慣跋扈的脾氣立馬又張狂起來:“混賬!你竟敢對我動手!”

“就你也敢對本侯撒野!”盧智維看著她,隻覺得自己當初著了她舅舅的道。若說當時被她的美貌迷惑,那如今潑婦無狀的她已叫自己倒盡胃口,“若還想坐穩侯爺夫人這個位置,就給本侯識相點!”

羅雲萱捂著臉,痛得連話都不太說得清楚,但一雙怒目犀利,威脅道:“宮中三日後設宴,你把我的臉打傷了,我倒要看看皇上會對你有何新看法!偽君子!”

“本侯府中的家眷可不止你一個女人!”盧智維冷冷一笑,這愚蠢的女人還真以為能捉住自己什麼把柄?雖說出席宮宴不帶正室夫人是有失禮節,但若是她身子抱恙,才由如夫人代替出席,這也不是什麼失禮的事。

“你敢帶她去!”羅雲萱震怒了,想到那個三個月前新入門的妾室,如今風頭無量,很是得他歡心;這些日子,他與自己同房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得出來。叫她不得不對那個女人恨之入骨。

“有何不敢?再說,如今的她身嬌肉貴,已懷有本侯的骨肉,正好趁此宮宴入宮向皇上告喜。”無視她驚愕難堪的神色,盧智維對她不屑道,“不要怨天尤人,要怪就怪自己不爭氣,成婚近三年,卻未生育一兒半女,本侯的子嗣可不能斷送在你身上。”

話罷,盧智維闊步離去,嫌惡得不願多看她一眼。而頹然坐在一旁的羅雲萱則無聲的留著淚,咬著唇,陰狠的眸光中閃爍著決絕。

“備轎,本夫人要入宮求見皇上!”

又在奢華冰冷的宮中醒來,屈翼無聲歎了口氣,簡單梳洗後,便在廳室內行氣運功,既然不得在宮中兵戎加身、習武操練,那就隻能每日趁宮女未來伺候前動動筋骨。自從皇上把自己扣留宮中,他這個大將軍的權利與名諱便形同虛設,不曾再參與朝中之事;每日雖在禦前行走,但暗處卻也被不少皇上的眼線監視著。

早膳後,屈翼正想法子懇請皇上放他出宮一趟,皇上卻給他安排了任務。

“迎接那幽的議和大使?”那幽何時與金鑫協議停戰的?我朝應允了什麼條件或付出了什麼?自己竟一概不知!而此刻隻突然被告知那幽議和大使已抵達天城門外。“皇上,事從突然,隻怕其中有詐!兩軍交戰,那幽一直占於上風卻主動議和,這雖然對我朝有利,但——”

“將軍無需擔心,朕與眾議臣已討論過,議和大使前來,不過是正式立定相關協議。”打斷他的話,皇上顯得胸有成竹,勝券在握,又道,“今夜宮中設宴,朕已讓人通知殷卿,畢竟是國之大事,一國之相可缺席不得。對了,今夜之宴,百官家眷都在受邀之列,將軍夫人與殷卿夫人久居深院,這回總算讓眾卿能一睹風姿。”

“皇上,今夜宮中設宴,不知道巡邏侍衛與禁軍的——”

手一擺,皇上再次打斷他的話:“這事威遠侯已經彙報過了,朕也把宮中安全責任任命於他了,至於朕的安全,可就看屈將軍的本事了。”

“是,微臣遵旨。”

“現在就準備出宮吧,朕已命陸公公拿著聖旨在西武門等候,將軍一同出發即可。”

殿外,久候多時的水戶提督周誓,與杜文均等六位尚書終於得見聖顏。

“今日並無早朝,各位愛卿有事求見?”皇上看似心情很好的休閑姿態,“今夜的宮宴翼翼非同一般,還望各位愛卿重視。”

“皇上,臣以為不必急於召見議和大使,大可讓他們在館驛中先行住下,觀察數日,然後——”

“周大人,朕欣賞你謹慎穩重的行事作風,但國事如戰事,有些事理當速戰速決,以免將來好事多磨。”

“正因為是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條約與規定都該再三斟酌!”周誓據理力爭,依他打探到的消息,威懾那幽王金浩的屈翼都被架空了權利,試問還有誰可在那幽人麵前為金鑫振立威嚴?皇上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但在沙場上英勇奮戰以一敵百,讓敵軍畏懼的並不是皇上,議和說到底是在看誰的臉麵與本事,如今看來,並不利於金鑫!

皇上微微揚起嘴角,似笑非笑:“有些事,周大人可能不太清楚,朕也不怪你,畢竟從兩方交戰到議和這過程中,都是議政殿中的議員大臣在籌謀。”

皇上不明而喻的意思,著實讓周誓怔了怔,頓時難堪的不想也不能再多言語;若說之前皇上還需依賴他的權利製衡殷相,那此刻顯然是不再需要了。丁子恒若有所思的瞅了周誓一眼,杜文均也意外皇上對周誓的態度,自己不過離開天城三個月,朝堂之上竟又是一個新局。

“皇上,微臣自入宮就一直留心所有護衛的隊列位置,微臣發現隱藏在宴場花叢處的護衛,似乎太過明顯了,議和大使定能發覺,這可是大忌,微臣認為須得重新安排。”

“威遠侯到底不熟悉規矩,罷了,丁大人,你領人去巡視一遍,若有不妥之處,立刻調整。”皇上背過身去,不讓人他們看到他眼中的怒意,這個盧智維真是個無用的草包,辦事從來虎頭蛇尾,再如何給機會培養也枉然。

“微臣遵旨。”

“皇上,微臣還有事稟報。”杜文均與皇上對視一眼,皇上頗為愉悅的點了點頭,便讓其他人都退下了。

周誓步出殿外,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疲憊感,一朝得勢,皇上已不是從前謙恭和順的太子殿下了。

“周大人,為人臣子,說話還是當心點。”丁子恒緩步走到他身邊,語氣不善道,“自己惹了殺生之禍,可是會牽連妻兒的,想來周大人也不願看到那樣的悲劇。”

“謝丁大人提醒,周某自有分寸。”周誓頓了頓,霎時明白他隱而不發的怒火從哪來,“不過,對別人的家務事,丁大人可別好心做壞事,僭越了。”

“但願你有這樣的自信保護妻兒的平安!”丁子恒叫囂著,雖明白自己已不能改變什麼,卻抑不住心裏的嫉妒。

周誓看著一臉憤憤不平的他,罷了,看在他也是在乎妻子安危的份上,周誓心裏也不計較他的無禮:“丁大人不會明白,周某對妻兒的愛護,是可以舍棄一切的。”

一出宮門,屈翼竟有恍如隔世的感慨。天是一樣的藍,風是一樣的清爽,但感覺起來就是不一樣的舒暢。

“不過在宮中住了數日,就已有樊籠中鳥被放飛的感覺。陸公公,您在宮中當差多久了?”內斂木訥的屈翼難得主動開口閑聊,就是想抒發一下鬱悶的心情。

“回將軍的話,奴才已在宮中伺候二十六年了。”陸公公恭敬地回答道,瞅了一眼屈翼,陸公公也笑著問,“宮中規矩多人也雜,看來,將軍是悶壞了。”

“公公的眼睛還真利,宮中奢華,非我這般武將能承受。”

屈翼就這麼隨口一說,沒想到陸公公還點頭附和:“宮中奢華,確實非一般人能承受之貴重,但凡在那金絲籠裏存活的人,早就被練就一身殺人不見血的絕技了。”

“陸公公?”這是交淺言深了吧?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其他侍衛,屈翼提醒道,“咱們都隻是小卒,不可肆意議論宮野之事。”

“屈將軍是個明白人,奴才知道。”陸公公笑著點點頭,同時把手中的的聖旨遞給他,“將軍請下馬吧,咱們到了。”

屈翼牢牢握住聖旨,更牢牢的握住隨之偷渡到他手中的紙條,這一刻,他猜到陸公公就是殷傳封安排在宮中最得力的探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