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商略贗(yàn)真:共同討論,鑒別真偽。贗:偽。
(16)陳思之館:曹操之子陳思王曹植延請文人學士的賓館。
(17)藏諸方寸:記在心裏。
(18)塗伯聚:名紹煃(1585~1645),江西新建人,萬曆(1619)進士,曆任都察院觀政、四川督學、河南信陽兵備道,進廣西左布政使,宋應星的友人和同學。
(19)心靈格物:善於講求科技學問。
(20)契合:刻版發表。
(21)授梓(zǐ):刊刻書籍。
(22)貴五穀而賤金玉:《漢書·食貨誌》引西漢政論家晁錯的《論貴粟疏》曰:“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後魏農學家賈思勰《齊民要術》中亦有此語。
(23)大業文人:以讀書做官為大業的文人。
(24)功名進取:科舉入仕。
(25)崇禎丁醜孟夏月:1637年夏四月。家食之問堂:作者書齋名,取自《易經·大畜》卦:“不家食,吉,養賢也。”意為給賢人以官祿。不讓其在家自食。宋應星引此典,反其意而用之,主張在家自食,家食之問,指研究在家自食的學問,轉義為研究工農業生產技術的學問。
【譯文】
天地之間,物數號萬,而事亦因之紛雜。適應事物變化,通過各種方式成就萬物而一應俱全,這不都是人力辦到的嗎!事物既然如此繁多,每件事都靠別人口授,自己親見去認識,真不知有多少東西要見聞?幸而萬事萬物之中,並非全都有用,其中對人類無益的和有益的,各占一半。隻要掌握那些有益的,也就夠了。
世上有些聰明博學的人,頗受眾人推崇。不過,如果連棗梨之花都分不清楚,卻主觀臆測“楚萍”;連鑄鍋的型範都很少接觸,卻侈談古代的“莒鼎”;畫家好圖抹鬼怪,而不願畫犬馬。這等人縱使有鄭國的公孫僑、西晉的張華那樣的名聲,又有什麼值得效法的呢?
幸逢當今這榮盛繁華之世,雲南的車馬可直抵東北的遼陽,嶺南一帶的官吏和商人可漫遊河北。在這方圓萬裏的廣闊天地裏,不是有很多事物都需要見見聞聞嗎!若為士而生活在東晉初或南宋末,情況就不同了,那時,人們把北方河北、陝西、山西、河南等地的土產當成稀有的少數民族的特產,從互市而買來的裘帽,就像古時得到東北肅慎族的箭那樣稀罕。況且那些王孫帝子生長在深宮裏,當禦廚白米燒得正香時,或想看看生產這些糧食的農具;當宮裏剪裁好錦衣時,或要想象生產這些衣料的織機和絲縷,在這個時候,要是打開這類圖卷一看,也許就如獲重寶了。
[按:作者在這一段中指出,明代與東晉和南宋的偏安時代不同,由於南北統一和商品經濟的發展,各地物產進行著活躍的交流。當人們享用這些商品的時候,要是懂得生產這些產品的技術和設備,那就得益匪淺了。]
年來我寫了一部書,卷名《天工開物》。遺憾的是處境實在太貧窮了,想要購買稀奇的書物來加以考證,又沒有足夠的錢財,想邀請同道者共同討論、鑒別真偽,又沒有合適的場所。隻好憑借自己記在心中的孤陋見聞來寫,難免有不當之處。我的友人塗伯聚先生,誠意動天,講求實用的科技學問。凡古今一言之嘉、寸長可取者,他都勤懇地愛好且幫助發表。去年,拙著《畫音歸正》一書,就是由這位先生幫助刊行的。現在遵照他的建議,又拿這部書來出版。這也是我們多年友誼的結果吧。
本書各章前後次序的安排,是根據“貴五穀而賤金玉”的觀點作出的。還有《觀象》、《樂律》二卷,因其學理太深,自想不是自己所長,故臨出版時將其刪去了。我請求以科舉為大事業的文人,將本書擲在一邊,因為這部書與科舉入仕毫不相關。時在崇禎十年(1637)四月,奉新人宋應星寫於家食之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