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怨解(2 / 3)

想抬手去摸卿溯的臉,那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這一動立即驚醒了淺眠的人。

“三兒。”他眼中布滿血絲,可是他的笑卻很燦爛,沒有一絲陰霾。

白三靜靜地應了聲,手又動了下,然後感覺到他的手收得更緊。

“你睡了好久。”卿溯抱怨,抓起她的手,在自己下巴上輕蹭。

胡茬刺得她的手背麻麻癢癢的,白三看了他片刻,然後往床裏挪了挪,“你睡這兒。”不用想她也知道,她昏睡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沒有正正經經地睡過覺。

卿溯回頭看了眼天色,搖頭,“我睡不著,你快到時間吃藥了。”她的提議雖然很誘人,但是他不想假手其他人來照顧她。

白三有些不高興,又往裏挪了挪,冷硬地道:“你睡這兒。”對於這事,她顯然很堅持。

卿溯歎氣,知扭不過她,隻得脫了鞋和衣側躺在她外麵,但是眼睛卻不肯閉上,眨也不眨地看著白三。

白三臉上的不愉散開,她將自己身上的薄被扯了一部分搭在他身上,這才好聲好氣地道:“我沒事了。”

卿溯嗯了聲,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

“我睡了多久?”她問。

卿溯頓了下,伸出右臂將她攬進懷中,鼻尖碰著她的鼻尖,笑,“十天。我問明昭你怎麼一直睡,他說你正在做美夢,叫我別吵你……可是人家好想你哦。”他說得輕描淡寫,後麵還故意沉下嗓子撒嬌,輕巧地將這十日的煎熬帶過。

白三是知道的,也不點破,隻是輕輕地道:“我也想你。”她想,如果換成她守著昏迷不醒的他十日,恐怕早已被逼瘋。

這一次,卿溯沒有笑,也沒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

“你睡。我陪著你。”白三抬起左手捂住他的眼,不容拒絕地道。

卿溯原本抿緊的唇不覺上揚,頰畔酒窩顯了出來,“好。你吃藥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這些日子都是他為她吃藥換藥,已成習慣。

白三感覺到手心被他的眼睫毛刷過,知他已經閉上了眼,但是手掌未遮掩住的地方,那帶著濃濃笑意的酒窩卻仍然張揚地擺在那裏。

她瞪著看了半晌,心中一衝動,突然探過頭在上麵親了親。

那笑瞬間僵住,然後卿溯說話了,聲音帶著些許沙啞:“三兒……”

“嗯。”白三應,頭挨著卿溯的頭,垂下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微笑。

“你偷親我。”卿溯沒有笑,很認真地指控。

“嗯。”白三也不否認,隻是額頭隔著手掌輕蹭他的眼。距離很近,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撲在麵上。

“你這樣不好,會讓我睡不著覺。”卿溯感覺到她的親昵動作,雖然仍一本正經地說著教訓的話,唇角卻已抑製不住往上翹。

白三聞言一點反省的意思也沒有,又湊過去親了親近在咫尺的俊臉上那漸漸浮起的酒窩,“我喜歡你這樣笑。”她說,神情是真的認真,不似卿溯的作假。

“這樣啊……”卿溯像是在考慮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唇抿了起來,然後,突然極鄭重地道:“那我允許你再親親我。”

白三一愕,回過神,果真依言再親了一下他的臉。

“你可以再親親這裏。”卿溯抬起手點了點自己下巴。

白三再親。

“還有這裏。”手指點在厚薄適中的唇上。

白三又親。

“這裏也要……”

卿灝十日前就帶著殘餘的卿家兒郎走了,給卿溯留下了兩個使喚的侍衛。謙兒非要鬧著不肯走,卿灝便隨了他,而舍不得謙兒的老人自然也跟著留下。說到這個老人,他自稱老煙杆子,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山野村夫。卿家兄弟自是不信,但也不會強人所難,既然隱姓埋名,自有其這樣做的理由。

老煙杆子武功路數古怪,看似沒有招式,但那隨意而為的一敲一打,中者非死即殘,既精準又狠辣。即使是以卿溯對武林人物的了如指掌,也記不起有這麼一號人物。好在是友非敵,不然又是一個大麻煩。

他們所住的木屋,一應物事俱全,顯然之前是有其他人住著的,但是自他們來之後,除了明昭外,沒再看到過一個外人,想來是不想與他們打照麵,將地方暫時讓了出來。卿溯那日是見過他們其中一人的,隻是當時心思茫茫,沒有留意,現在想也想不起了。

木屋位於山崖之下,四周草長木盛,野花爛漫,旁有小溪潺潺而過,卻是一個休養的好地方。

昏迷的那十日,明昭已經將白三的內外傷調理得差不多,隻是他說她的心脈因長年鬱結受損極重,想要完全恢複,還差兩味藥材。這兩味藥材雖然不難尋,但是白石鎮卻是沒有,於是卿溯就派了一人去最近的城鎮采買。在白三完全好起來之前,他是不打算帶她回去見老娘的。

“三姑娘,在下想向你請教一件事。”明昭坐在那株歪脖子石榴樹下的竹椅中,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他的旁邊設著一個小爐子,爐上茶壺冒著騰騰的白霧,煮茶的人竟是卿溯。

已過了端午,雨下得沒有之前那麼頻繁,天氣很好,陽光照在木屋前的泥土地上,亮晃晃得耀人眼睛。

老煙杆子熬不住暑氣,早窩進了屋裏午睡。白三體質偏寒,坐在太陽下許久,也不見汗出。聞言,她詢問地回望明昭。

“那日你們是如何離開的?”明昭道。當時有人來,他將續命的丹藥給她,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以和平的方式將來人打發,而以防她與他分散時所用。她和謙兒的憑空消失確實讓他有些意外,一直都沒想出原因。

卿溯正將水壺從火上端下,聞言不由頓了一下,亦回頭看向坐在階上的白三。

“姨姨帶我從床下的地道走的。”白三還沒開口,一直蹲在樹下草叢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謙兒手抓著一大把青草站了起來,大聲道。

此話一出,不隻是卿溯,連明昭都怔了下。

“床下有地道?”明昭納悶,暗忖自己在這裏住了兩三個月,怎麼沒發現?而最最主要的是,白三又怎麼會知道?

“是啊。”謙兒蹦蹦跳跳地跑向三人,像是獻寶一樣興奮,“裏麵可好玩了,到處都是路,我和姨姨出來時,就到了山頂上啦。姨姨,你教我編這個……”

到了白三麵前,他將拔的草全塞進她手中,又從懷裏掏出那隻幹了的草蟈蟈,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好。”白三臉上沒有表情,可是眼神很溫柔。她伸指在手中那把亂草葉中挑了半晌,然後揀出一根細長而柔韌的草莖,“要這種,你再去找幾根來。”

直到看到謙兒興衝衝地去了,白三回眼,驀然發現卿溯正一臉疑問地看著她,這才想起剛才的話題,看了眼明昭,發現他靠著椅背,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