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製定越獄計劃(2 / 3)

說到末了,她輕輕地抬了頭,以不安的眼神望他,眼眶裏還閃爍著點點淚光——其實是笑的。

先是被她那一句“張郎”寒出了渾身的雞皮疙瘩。然後,還沒來得及搓搓胳膊驅寒,下一刻,在聽到她的說辭之後,張名揚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麼叫“仿佛五雷轟頂一般”——這個被用爛的形容,恰能在此時表達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你……你你……”指著林天天,張名揚滿肚子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隻是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長歎一聲,“你……你真蠢……”

林天天向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拜托,這個時候你明明應該說的是‘你真傻’,然後我們兩個就應該深情凝望互訴情衷,這才符合狗血的電視劇以及言情小說裏的橋段嘛!哪裏有人說‘你真蠢’的?!一個字之差,意境卻是天差地別隔了十萬八千裏耶!”

可是此刻,由於腦子完全糊成一團,她後來的說辭,張名揚根本都沒有聽見。蹙緊的眉頭漸漸成了“川”字。她的意思是……她的意思是……他們真的有了一個孩子?!他們有孩子?!孩子?!

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唇邊的弧度卻不斷擴大中。直到快咧到了耳朵根,他才驚覺地回過神來,作勢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努力壓抑著笑容,板出所謂的嚴肅麵孔。“騰”地直起身來,凳子發出好大一聲響,“走!我們立刻就去!”

“去什麼?”她明知故問,眼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去……去……”堂堂七尺男兒此刻卻顯得像個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起來。紅了耳朵紅了脖子紅了臉,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們去……去……去拜堂!”

“噗——”林天天噴笑出來:這個蠢男人!她抹著淚笑道:“你竟然還當真了啊?!我的天!”

“啊?!”瞪大了眼,他呆呆地望著麵前狂笑不止的她。

“拜托!有點分辨能力好不好?好歹你以前是當捕快的耶!如果我真要設計你,我當然是要在你第二天清醒的時候,拿出證據,好賴你負責嘛!怎麼可能吭都不吭一聲,等到懷孕了才東窗事發?!你以為這個是八點檔的電視肥皂劇啊?!拜托,捕快大人,你這點推理能力,怎麼能破得了案子嘛!哈哈……好呆哦!受不了了,笑死我了!”

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耍了,張名揚愣了一愣後,再度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不知是鬆一口氣的意味多些,還是失望的意味多一些。半晌之後,他才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坐在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當作是壓壓驚,“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邊喝茶邊沉聲問。

“也沒什麼啦。你知道我一向很受不了那個茅房的嘛!天,哪有人上廁所還得蹲在缸上的啊?!這簡直是落後到令人發紫的地步,”一說到這個,林天天就停不了地抱怨,“我當然也知道,不能奢望出現抽水馬桶,但是,總該有個蹲坑吧!不知道蹲坑是什麼時候發明的……”

“然後?”他打斷她的胡言亂語,示意她說重點。

“然後,我實在受不了那個味兒,就惡心地想要吐了啊!”說到這裏,她的表情甚是無辜。

“所以,他們就以為你懷孕了?”張名揚挑眉問道。

“嗯!”她大力地點了點頭。她多無辜啊,這根本不幹她任何事情嘛。

“……”無力地癱在桌上,額頭“砰”地撞上桌沿,張名揚卻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為了這點誤會,一驚一乍間足可以讓他少活半年。

“你跟他們說清楚不就好了?”好半天,他才抬頭望她——此刻的林天天已坐回了桌邊,抱著醃青梅的罐子繼續享受。

“我有說啊,可是他們都不相信嘛,一個個都當我是害羞了。話說回來,就算我真有了孩子,幹嗎要害羞啊?!”實在不能理解古代山民的思維邏輯,林天天撇了撇嘴,隨即拍了拍手中的罐子,“喏,這是隔壁大嬸送來的。我是有說不用啦,但是她非要塞過來,我就隻好收下咯!”

說完,她又塞了一顆青梅到嘴裏。酸酸的味道讓她心滿意足地呼了口氣。要知道,她已經是有三四個月沒有碰零食了:一來,是因為沒有錢供給那些額外的開銷;二來,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她最愛的話梅薯片和巧克力派啊。

見她吃得正開心的樣子,張名揚不禁苦笑著搖頭。瞧她那副見了酸梅不要命的樣子,想讓人不誤會也難啊。

鬧劇終了,張名揚又喝了一杯茶後,起身去廚房裏張羅去了——讓林天天那家夥學著添柴燒火煮大鍋灶,他還不得時時刻刻地擔心著,怕她把房子給燒著嘍!

淘米下鍋,趁著燒熱水的時候,他從櫥櫃裏摸出一個瓦罐子來:既然她那麼愛吃梅子,今年醃些就是。

夜已沉,皎潔的月光映出煙囪中的輕煙,在夜風中嫋娜生姿。窗外蟲鳴正起,屋內搖曳的燭火將二人的身影映在窗紙上。在這寧靜的小山村中,卻有著歡聲笑語不斷傳出,在靜謐的夜中,更顯清亮。

“哦——嘶——”某人的慘叫劃破夜空的寧靜,足以讓蟲鳴為之停頓,鳥兒也拍了翅膀逃難似的飛離枝頭,空留樹梢兀自顫動著。

張名揚不禁皺了眉頭,為自己備受荼毒的耳朵歎息一聲。伸手倒了一杯茶給她,他頗有些好笑地數落她:“叫你不要吃那麼多,你還拚命塞。看吧,遭罪了不是?”

林天天捂著右臉頰,疼得齜牙咧嘴。瞥了他一眼,她哀怨地道:“我就是一時沒忍住嘛。好久沒有吃到零食了,多吃幾個梅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可是……可是……”

說到這裏,她捂著腮幫子沒法說話了:一開口,冷風灌進口腔裏,那幾顆壞牙就一個個都要造反,齊刷刷地一陣一陣發疼。

見她那副可憐的模樣,張名揚接口道:“可是,你沒想到,這一時沒個忌口,就給這梅子酸倒了牙?”

“嗯。”眼角閃爍著淚光,林天天捂著臉,淒楚地點了點腦袋。

“你活該,”他無情地指出殘酷的事實,“誰讓你自個兒不懂得節製?吃苦那是必然的……”

見他又開始有數落的趨勢,林天天忍著痛開口打斷他:“我也是沒想到啊!再說了,我以前吃很多梅子都沒事兒,我的牙齒好得很!冷熱酸甜都不怕,吃啥都香……”

說到這裏,林天天瞪大了眼,一時也忘了捂著臉喊疼,下意識地左手成掌右手成拳,“啪——”地一擊發出好大一聲響,“我明白了!問題在於,來古代這麼長時間,我都沒有刷過牙啊!”

早已對她的瘋言瘋語見怪不怪了,張名揚牽動嘴角,拉開一抹無奈的弧度。望著麵前隻動了一口的菜,他不禁暗自搖頭:早知道是這種情況,就應該煮粥的。

事實上,在連續吃了那麼多醃青梅之後,林天天一開始還沒覺出不對勁兒。可當晚飯端上桌來,她剛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嘴裏,正要做出陶醉的表情之時,突然麵色劇變:眉眼鼻子全部皺在了一塊兒。隨著半秒的“僵硬期”過去,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痛叫出聲,捂了腮幫子作痛不欲生狀。

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古人果不餘欺也。一邊在心中發出以上感慨,林天天一邊忍受著痛苦的煎熬。筷子隻在剛剛動了一下,就再也沒有提起過。

“就算牙疼,也總還是得吃點東西的吧。”張名揚夾了一塊豆腐送到她的碗裏,“幸好做了這個,軟的應該不要緊。”

林天天點了點頭,卻不敢吭聲。用筷子戳了戳軟軟滑滑的豆腐,這玩意兒又不是需要嚼的,總該沒問題了吧。懷著這樣的想法,她將豆腐送入嘴裏——

“噝噝——”

下場就是抱著半邊臉直抽涼氣。事實的殘酷讓林天天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這下子,徹底沒了食欲,她放棄了晚飯,衝張名揚垮下臉來。

原本看她那樣子,他還本著“自作自受”的想法,頗有看好戲的意思。可現下的情況,讓他由嘲笑變成了關切,“喂,很疼嗎?要不要去看大夫?”

“唔唔……”她將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結果不小心咬到了舌頭。這下可好,牙齒和舌頭同時飽受摧殘,表現“唇齒相依”這種偉大而美好的友情的下場,就是讓林天天連話都說不出了。

看她疼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張名揚斂起了眉,起身抓了外套,捉了她的手就往外麵跑,“走,不能再耽擱了,下山找大夫去!”

“唔唔唔!”她死活拉住門框,任他怎麼拽,就是不動半步。

“別任性了!”他正色道,“你疼成這樣子,還怎麼能拖?!”

她急急地搖頭,可見他一副鐵了心的樣子,隻好忍痛開了口:“通緝,官差!”

為了盡量減少因說話而帶來的牙疼,她盡可能簡短地用詞語表達她的意思。張名揚立刻明了:因為,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裏,是沒有大夫的。而大夫更不會願意走十幾裏山路出診。所以,他們就不得不去山下的城鎮。而在那裏,被通緝的他們,很有可能遇上官差。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猶豫了。再看看她,隻見林天天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想表示她沒問題。可她不知道,她那笑容確實扭曲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直看得他心頭一緊。

“那好吧。”他捏緊了拳頭,“我去借點藥,你回裏屋歇著去。”

“嗯!”林天天點了點頭,雖然很想用調侃的語調說,不知道這裏的草藥比不比得上止疼片,但在這種時候,連說話都成了問題,更別說是說笑了。所以她也隻有乖乖當了啞巴,祈禱不管是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祖還是耶穌基督,看在她也沒幹過什麼壞事的分上,讓她免了遭這份罪。

然而,顯然諸位神仙都沒有收到林天天的求救短信,或許是山區的信號太差了。她自嘲地想,一邊忍不住齜牙咧嘴。

晚上吃了些張名揚問鄰裏們借來的雲南白藥,疼痛感稍微有些好轉。可沒想到,睡覺睡到一半,卻硬生生地給疼醒了。然後就疼得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

喝點水或許會好一些。這麼想著,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趁著朦朧的月光倒了一杯茶。可剛喝了一口,就覺得好像有鑽子在往牙根那兒拚命鑽的樣子。這疼得她手一個哆嗦,茶杯掉在了桌上。

“怎麼了?!”

聽到動靜,張名揚急急忙忙地從另一間屋裏衝了出來。掌上了燈,他打量著她的情況,“張嘴,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