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文翻了一個身,他沒有時間去檢查自己身上到底被紮了多少根刺。不管紮上幾根都不會致命的,也影響不了戰鬥。他看向戰鬥的核心部分,湯馬士和兩個對手。那兩個人十分明智——他們無意速戰速決,隻是在拖延時間,拖延到其他的同伴迂回到這個騎士的後方。這種全心全意地防禦非常難以攻破,再加上兩人的彼此配合,哪怕是湯馬士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擊敗對手。刀劍不斷交擊,偶爾有明亮的火花在灌木叢上空飛濺。
那兩個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湯馬士身上。他們已經知道獵物手裏沒有弓箭,他們不必去關注遠方的敵人。這也許是他們唯一的一個錯誤——一個錯誤就夠了。在他們沒有注意的位置,塞文已經摘下了盤在皮帶上的帶鉤長繩。這是一件攀爬的工具,但作為武器也很上手。
旋轉的鉤索從黑暗中飛來,準確地鉤中了柔軟的脖子,在扯離的時候帶起一串血花。被擊中的強盜踉蹌旋轉了一圈,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這聲呼喊毫不意外地被打斷,湯馬士一劍幫他解除了痛苦。
鉤索第二次飛過來,鉤中了剩下那個強盜的肩頭。這一次鐵鉤深入血肉,深達骨頭。那個強盜狂叫一聲,揮動手裏的劍割斷了這條危險的繩索,但他也因此空門大開。除了遠處飛來的鐵鉤外,他還麵對著另外一把巨劍。那把劍可沒有停下來的義務。
整個過程不過十五六秒鍾。等那兩個迂回的強盜衝到湯馬士前麵的時候,戰鬥的局麵已經轉變成了二比二。他們在數量上已經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看到三個同伴先後陣亡,剩下的兩個強盜卻毫無罷手的意思。他們甚至停下來,看著塞文和湯馬士彙合在一起。“不錯嘛,”那個領頭的強盜開口說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自信,“能一下撂倒我三個部下,值得鼓勵。”
“承蒙誇獎。”湯馬士冷靜地調整自己的呼吸。雙方雖然尚未交手,但卻已經互相找上了對手。那個身材高大、頭戴牛角盔手持鋸齒戰斧的強盜挑上了湯馬士,而另外一個一聲不吭、手裏抓著兩把短劍的則選擇了塞文。雙方彼此虎視眈眈,但誰都沒有先動手。
“你看起來像個騎士……如果你投降,交出武器和財物,我就放你們一馬。”強盜首領說道。
“他是雄牛,黑暗之手的首領!”躲藏得好好的羅莫發出一聲尖叫,“我看過他的懸賞畫像!那家夥在騙我們,他從來不放過獵物,投降的也照殺。”
“哎呀,你們的同伴眼力不錯。你猜對了,所以我更不能放過你們啦!免得泄露我的行蹤!”
沒有人意識到第一擊是由誰發起的,四個人捉對廝殺在一起。湯馬士的巨劍和巨斧你來我往。這樣巨型的武器彼此交手幾乎沒有耍花招的可能,一招一式都中規中矩,因為任何一方都付不起一次錯誤的代價。而另外一邊,塞文的長劍和對手兩把短劍卻交織成了一團亂舞的銀光。雙方的速度快得讓人眼花,一沾即分,絕不戀戰,彼此一邊試探一邊尋找對手致命的失誤。
“你和我很相似。”在戰鬥的空隙,塞文聽到對手沙啞的聲音,“這不是普通人的劍法,而是務求一擊成功的殺人劍法……看來你的老師是一個刺客。”
“是嗎,我倒從來不知道他的來曆。”塞文雙眼注視著對手的一舉一動,同時回答。
“但你老師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刺客劍法的關鍵在……”強盜看著塞文,一瞬間他發現塞文的眼睛正偷偷瞄向另外一邊格鬥的雙方。下一瞬間,強盜已經穿越了彼此間三四步的距離,撲向塞文。他的手一揚,短劍夾雜著一把一直隱藏在手心裏的泥土飛向塞文的臉。
“……為了勝利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強盜的聲音跟著短劍和泥土之後傳來。
巨劍和巨斧一次一次地碰撞,每一次撞擊都會迫使湯馬士略略後退。在常人中,湯馬士已經算很高大的了,但他的敵人的體格卻比他還高大一個檔次。那家夥的力量和體格真的十分相配,力氣大得像頭真正的公牛——湯馬士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力量上遜色於對手。局麵開始向強盜首領傾斜,靠著力氣上的優勢,他的攻擊完全封死了湯馬士反擊的能力。現在的湯馬士沒有進攻,而是徹底地在防守。等到他在這種消耗戰中疲憊的時候,強盜首領就勝利了。
另外一邊,飛劍、泥土和突襲混合成一次精彩絕倫的攻勢,打得塞文手忙腳亂(或者是看起來手忙腳亂)。短劍趁他躲閃泥土的時候劃向他的脖子,塞文勉強閃過這一劍,換回右肩頭的一道深深的傷口。他回敬了一劍,總算遏製了對方的攻勢,那個強盜嘿嘿地冷笑著退開,右手上已經出現了另外一把短劍。
“你有幾把劍?”塞文問道。他剛才不止一次地打算利用自己劍上的毒,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除非到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讓湯馬士知道這事情。
“那要看你能流多少血!”那個強盜回答,聲音裏透露著無盡的惡意。接著他再次衝上來,這一次他的攻擊變得有針對性,每次都向塞文右側進攻。他想利用剛才造成的那個傷口——這一劍傷得很深,會讓肢體因為疼痛而反應遲緩。而在另外一邊,強盜首領已經用自己的戰斧頂上了湯馬士的巨劍,把戰鬥變成純粹的力量較量。這種較量中失敗的一方會因為後退失去平衡而門戶大開,難以躲閃追擊的致命一擊——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但事實上卻很難避免這種較量。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吟唱,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加速術!”
超自然力帶來的高速把塞文的身形幻化成一串的殘像。一瞬間進攻方和被進攻方完全交換了角色,在閃過對方的攻擊後,塞文發現自己居然有足夠的時間來攻擊對手的要害。強盜悚然後退,而魔法的能量則急推著塞文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追襲,他的長劍在空氣中發出一陣尖銳的爆音。
如果能閃過這由魔法和劍技結合的致命一擊的話,那麼這個強盜早就可以升級為首領了。事實上他還不配擁有這個最高榮譽。他的兩把短劍沒有能封擋這閃電一擊,甚至連碰都不曾碰上。在雙手有時間收回保護自己之前,長劍已經從第七和第八根肋骨中穿過,準確地直透心髒。這一擊華麗而精準。沒有垂死反撲,也沒有掙紮,兩把短劍無聲地從強盜手中滑落,和他的生命一起離開了他。
魔法的吟唱聲並不曾停下,“蠻力術!”另外一個魔法被加到步步後退的湯馬士身上。攻守之勢立刻易位,湯馬士停止後退,反過來步步進逼。強盜首領全身肌肉都鼓了起來,牙關也因為用力過度而發出咯咯的碰撞聲。但在魔法力量的幫助下,湯馬士還是壓倒了他。強盜首領的眼角已經看到了另外一場戰鬥的結局,看到了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是如何被殺的,而那個勝利者馬上就要過來幫同伴的忙了。而這種較量卻讓他自嚐苦果——如果他撤力後退,立刻要麵對湯馬士勢如破竹的猛力一擊;如果他堅持下去,那麼他毫無防禦的後背就暴露在塞文麵前。
“我……我……我投降!”在塞文的劍襲向背後之前,強盜首領選擇了唯一的生路。他鬆開手,任由湯馬士挑飛他的斧頭。
塞文從背後向強盜首領衝來,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
“等一下,他已經……”湯馬士想阻止塞文,但已經太遲了。長劍刺進強盜首領肌肉虯結的後背,從胸口透出來。不管他有多麼強壯,用肌肉去夾住利刃畢竟隻是一個傳說。強盜首領帶著一臉驚愕倒了下去,像段木樁一樣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