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兒子的死腦筋氣得青筋直跳,劉伯一張老臉頓時通紅,真不知造了什麼孽,竟養出這麼一個根本沒有主仆觀念的兒子出來。
廳中其餘人看著這幕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場的戲碼,皆掩著唇偷笑。
淡淡一笑,一直安靜坐在主座上的凰欣亦終於開口:“庭陽,帶三小姐回房休息吧!看看有沒有哪受傷了。”
“是。”不同於對另外一位主子的怒罵,對於這位主子,劉庭陽竟是一臉的恭敬。
看著兒子抱著三小姐離去,劉伯沉重地歎了口氣,滿麵愧疚地看著主座上依然一臉悠然的主子,“唉,二小姐,都怪我教子無方!請您不要責怪。”
“劉伯,雪兒和庭陽的事,他們自有分寸,有些事我們這些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可是……”
“凰家並不迂腐。那些世俗眼光,當事人都不在意了,我們又何須在意?”小飲了一口上好的龍井,凰欣亦一臉興味地把玩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瓷杯,將話題又轉了回去,“劉伯,剛才你所說的人,真是鳳家莊的大公子鳳筠豪嗎?”
她就不信,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完人!
“我還沒見過鳳家大公子本人,但據可靠消息鳳家大公子確實俊逸非凡,身懷武功,而且還真會些醫術!”
“哦?”眼中的興味又濃了一分,凰欣亦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感興趣的淡笑,“還真是‘博學多才’呢!”
“二小姐,這兩天長安城沸沸揚揚地談論著一則傳聞!”
“什麼傳聞?”凰欣亦抿唇一笑,許久不曾有的好奇心忽然被無端地提了出來。
劉伯瞄了眼摸不透表情的主子,硬著頭皮道:“洛陽鳳筠豪三日內必娶長安凰欣亦。”
“哦?好大的口氣啊!”不著痕跡地掩去眼中閃過的憤怒,凰欣亦握緊了手中的瓷杯,但唇邊卻逸出一抹看不出情緒的輕笑,“看來,我得準備應招了!”
“二小姐!”劉伯忽然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他最怕看見二小姐唇邊的這種笑容了。
記得大前年,玉劍山莊的李公子前來提親時,二小姐也曾這樣笑過,結果,不到三天,李公子嚇得麵色發白地跑回玉劍山莊,再也不敢踏進凰家堡一步。
還記得前年,慕員外的大公子前來提親時,二小姐也露出這樣的笑容,結果,不到兩天,慕大公子不僅跟李公子一樣發瘋似的跑回家,而且還雙手奉上原本帶來下聘的白玉雕龍,說是送給二小姐的見麵禮。
還有,去年……
“劉伯。”
被二小姐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劉伯忽然脫口而出:“二小姐,您也到了適婚的年齡了!”
看了眼忠心耿耿的劉伯,凰欣亦輕歎了口氣,“劉伯,你以為這世間有男子可以忍受我的性子?而且,凰家堡不能沒有我!”
捕捉到二小姐眼中從不輕易流露出來的落寞,劉伯忽然紅了眼眶,“二小姐……”
這些年來,真是苦了二小姐了!
十八歲時就扛下了一家之主的重責,把原本姑娘家快樂的時光都消磨在了商場上。
哎,說起來他們家老爺真是不負責任,就留了一紙書信,帶著夫人逍遙人間去了,也不管這一家兒女。
而大少爺又長年臥病在床,更別提最近病情越發嚴重了!若是大少爺好了,也許可以為二小姐分擔一些!
五年前,這個家大半不就是由大少爺擔起的嗎?
隻可惜——
再歎了口氣,劉伯感慨道:“如果大少爺身子好些,也不用這麼辛苦二小姐!”
“心病還需心藥醫,若沒有那一味心藥,大哥又怎會好起來?”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聽小蓮說大哥昨夜又嘔血了。
“小姐,現在鳳家公子放出話來了,我們該怎樣應付?”又想起長安城裏沸沸揚揚的傳聞,劉伯緊皺了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斂去眉宇間的憂心,凰欣亦的唇邊又恢複了淡淡的笑容,“他放出風聲,就是要我們心亂,心急!那我們就偏偏沉默給他看!以靜製動!”
夜,已經很深了,萬籟俱寂,正是入眠的好時光。但漆黑的夜幕裏,卻有一道白色修長的身影自黑暗中疾掠而來,身手輕盈而矯健,足不沾塵,顯然是一名武學高手。
一陣夜風吹過,原本天上藏起的月兒也露出了一張笑臉,月輝頓時直灑而下,映出了一張俊逸非凡的男子臉龐。
此時,那白衣男子已在一座莊園麵前駐足停了下來。抬起頭,他看了看匾額上那三個金漆大字,劍眉微微一挑,唇邊已露出一抹莫測的笑意。
這裏便是凰家堡嗎?
那男子輕笑,足下頓時一拔,已借力躍上了凰家堡的圍牆,靜靜地俯身觀望著。
此刻凰家堡裏一片寂靜,各處也幾乎都熄了燈火,隻是偶爾有一兩個守夜的護衛經過。
“小小一個凰家堡能奈我何?”男子眼中掠過一抹輕蔑的神色,隨即展開身形穿梭在凰家堡各個屋簷之上,動作迅捷如兔,輕巧似貓。
不一會兒,他便將堡內的地形構造了解了個大概。
這家人雖富甲長安,卻似乎並不鋪陳張揚,就連房屋的建造也都是精簡而樸素。看得出來,這家的主人並不像時下一般商人那樣,有一點錢便唯恐天下不知,極盡奢侈豪華之事。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那白衣男子唇角微揚,若是太容易對付的對手,他反倒興致缺缺!
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東南方的一座閣樓裏有淡淡的燈光透出。
看起來他要找的人應該在那裏。
唇邊掠過一絲莫測的笑意,當下他身形一拔,人已往東南方掠去。
一個輕巧的翻身,他已滑進了那棟二層小閣樓的走廊,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二樓那小房間的窗並沒有關好,隻是虛掩著,門窗的夾縫裏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燈光。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貼身靠近窗前,往裏看去。
房內一名紫衫女子正坐在案前,聚精會神地看著案桌上擺著的東西,看起來像是賬冊之類。
那女子有著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容,雖然此刻臉色有些蒼白,卻另添了一股嬌弱的風韻,分外惹人憐惜。
她正是凰家堡的二小姐凰欣亦。
窗外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眼睛裏忽然掠過一絲算計的神色。
而此時房裏的凰欣亦正看賬冊看得入神,並未發現窗外的異樣。
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道輕微的敲門聲。
凰欣亦微微抬頭,“是劉伯嗎?”
門外沒有回應。
凰欣亦等了片刻,見依然沒有動靜,不禁柳眉微斂,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探出身去,張望了半晌卻看不見任何人影,“奇怪,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凰欣亦疑惑地走回案桌,正想坐下來,忽然肩上被人一點,身形頓時一僵,竟半點也動彈不得。
她知道,自己被人點了穴道了。
正欲開口,緊接著眼前又驀然一黑,桌上的燭火已被人熄滅。
“什麼人?”穴道雖被製住,但凰欣亦臉上的神色卻未見絲毫慌亂。
“劫財又劫色的人。”
耳畔響起的男聲很低沉,也很悅耳,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
凰欣亦聞言卻是抿唇微笑,靜靜地立於黑暗之中並不答話。
“不知凰二小姐在笑什麼?”男子的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詫異,看來此女子並非等閑之輩,身處險境,卻依然一副淡定從容的神情。
凰欣亦淡淡地道:“公子既能在黑暗中視物,定不是等閑之輩。這種劫財劫色的宵小行為,公子怕也是不屑為之,不是嗎?”
“嗬嗬——”男子聞言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笑聲竟顯得很愉快,“凰二小姐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滾的人,這番話說得真不知是褒還是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