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好。
現在是春天,煦陽暖照,風和日麗,讓人產生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凰欣亦坐在自家的亭子裏,邊翻著賬冊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
冬天才剛過去,初春還帶著一絲殘留的寒意,不知為何近一兩年竟非常畏寒,隻要一到沒有陽光的地方她就覺得冷,所以,現在隻要有太陽的地方,她都不會錯過。
平日裏,她最享受這種溫暖的時光,但今日,她卻有些心神不寧——直覺會出事。
她的感覺一向很準。
“鳳筠豪三日內必娶凰欣亦。”
這是劉伯轉述給她的話,但今天是第三日了,那名傲慢的鳳家公子卻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凰家的門一步都沒踏進過。
“真是很奇怪的人。”她美眸微微一眯,忽然間對這個人產生了一絲興趣。
腦海中驀地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她想起了前兩天夜裏,那名夜闖凰家堡的男人。
那一夜自己被點了昏睡穴,等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那人也早已走了!
其實他也是個奇怪的人,不是嗎?
莫名其妙地闖入,又莫名其妙地離開!
正自出神,耳畔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二小姐。”
劉伯的身影出現在亭外,她抬起頭,淡淡地問:“劉伯,什麼事?”
劉伯猶豫了一下,但依然答道:“有人來提親。”
“鳳筠豪?”他終於上門來了。
“不,一個叫白昭宣的人。”
從沒見過這麼美的男人,做男人簡直是浪費了。這是凰欣亦見到白昭宣的第一眼感覺。
“公子,前來提親?”坐在珠簾之後,凰欣亦望著廳中那貌美絕倫的男子,唇邊勾起一抹輕笑。
聽出凰欣亦語氣中的質疑,白昭宣抬眼往珠簾後望去,卻隻能隱約看見一道模糊的纖細身影。
“看起來,二小姐很懷疑在下的誠意!”
“公子一沒帶媒婆,二沒帶彩禮,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慮。”簾後的聲音依然淡淡的,雖不犀利,卻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嚴。
“凰家堡的二小姐,果然糊弄不得。”白昭宣當下微微一笑,顛倒眾生的笑容幾乎令在場的女婢都停止了呼吸,“所以,我決定還是直接些!”
話語方落,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原本站在大廳中央的白色身影驀然拔地而起,直接擄人。
他方才思量了很久,雖然不知道鳳筠豪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他絕不能讓自己有一絲成功的機會,所以,直接擄人就是杜絕提親成功的最好辦法。
伸手一撩,珠簾已開。
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白昭宣第一眼就差點給她攝去了魂魄。
但隻是差一點。
撇開那精致絕倫的五官不說,凰欣亦上穿淺紫色窄袖衫襦,下著同色係的淺紫色絲質長裙,腰中係著深色長帶,肩披雪白長巾。
這是時下長安城裏最流行也最普通的裝束。
但這樣普通的裝束穿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種神秘莫測的高雅氣質。
紫色很襯她。白昭宣暗暗下了評論。
此刻,她麵色雖有些蒼白,卻依舊鎮定,麵無一絲懼怕之色。
長安第一奇女子果真名不虛傳!
白昭宣暗讚的同時,右掌一探,就要扣上凰欣亦的肩頭,但就在他的手碰上那襲紫衣的當口,一柄玉簫驀然橫空攔截了進來,直襲他胸前大穴。
好強的內勁。
微微一驚,白昭宣收回右手護住胸口致命要害,就在這一瞬間,原本主座上的紫衣女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閣下為何對舍妹下此毒手?”
很溫文的聲音,雖然此刻隱含著怒氣,但依然不急不緩。
白昭宣回了身,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白衣男子,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老大站在麵前。
也是那一身白衣,也是一臉蒼白的病容,隻是眼前溫文爾雅的男子卻有一種很強的書卷氣息,還有一種很深很沉的內斂之韻,若不是剛才他露出那一手功夫,旁人定會以為他是那種病弱到不堪一擊的無害書生。
“我隻是想……”白昭宣正想說明自己隻是來擄人的,卻在看見凰欣亦一臉蒼白的麵容之後,驀然住了口。
“她中毒了!”他微微一驚,馬上有所察覺地察看自己的衣袖。
果然,雙袖之上還殘留著一絲細微的粉末。
天殺的鳳筠豪,竟利用他下毒!
“請閣下立即交出解藥。”凰沐軒眼見自己妹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溫文的臉上已有怒容。
“我沒有解藥。”白昭宣知道自己又一次地被人徹底利用,心火已在燃燒,但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然後大咧咧地在廳中找了張椅子坐下,“有解藥的人馬上就會來了。”
他不客氣地端起桌上早已涼了的茶,狠狠地一口飲下。
鳳筠豪,遲早有一天我會跟你算總賬!你最好別落到我手上。
“誰說我有解藥了?”
廳外,又走進一名年輕男子。
來人一臉含笑,年約二十三四歲,身穿白色窄袖袍衫,足踏軟靴,風采照人,玉樹臨風。
“大少爺,二小姐,我、我實在攔不下他。”劉伯一臉氣喘籲籲地趕了進來,卻見要攔截的人早已穩穩地站在大廳之中,不禁哭喪起一張老臉。
“劉伯,你們都下去吧!”凰沐軒輕咳了幾聲,揮手遣退廳中的仆人以及劉伯。
“在下鳳筠豪。”
鳳筠豪一臉微笑地看著眼前病弱的白衣男子,還有那名正無力靠在白衣男子懷中,一臉蒼白卻依然神色平靜的紫衣女子。
此刻凰欣亦聽到鳳筠豪的聲音,竟微微睜開了眼來,黯淡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異樣。
鳳筠豪將她眼中的神色盡收眼底,唇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凰沐軒扶著凰欣亦坐下,“不知鳳公子有何賜教?”
“提親。”
“又一個提親的。今天,倒真是熱鬧。”
坐在椅上的凰欣亦雖一臉蒼白,但唇角帶笑。
忽然,門外大老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道略顯尖銳高亢的聲音:“哎喲,我說凰二小姐呀,您今個兒可真是喜事臨門了!”
眾人聞聲往門外望去,就見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婦人笑意連連地一路搖晃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數名大漢,抬著一箱又一箱的東西。
凰欣亦認得她,她是長安城最有名的媒婆,長安城的人都稱之為劉媒婆。早年她已為不少名門公子到凰家提親,隻是每次都事敗而回。
“放下、放下,對了,這個就放這兒,哎呀,那個可是貴重東西,你們這些粗人別弄壞了……”
才剛踏進廳裏,劉媒婆就咋呼著,指揮身後的漢子們把東西放下。
一看見主座上的凰欣亦,劉媒婆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哎喲喲,我說凰二小姐啊,您真不愧是我們長安第一美人,不僅長安城的未婚男子為您爭破了頭,就連這洛陽鳳家莊的鳳筠豪鳳大公子都不遠千裏慕名前來提親。”
言罷,她還圍著鳳筠豪繞了一圈,邊打量邊嘖嘖稱讚道:“外貌我便不說了,二小姐您也瞧見了不是。看看、看看,這鳳公子真是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今年二十有四,年紀輕輕,便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可謂洛陽第一大才子呀!而且這鳳家莊的名頭在洛陽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當真是家財萬貫,黃金遍地。鳳凰兩家若是能造就一段良緣,那真珠聯璧合,羨煞旁人了!”
她這一番話下來,一旁正在喝茶的白昭宣幾乎要將口中的茶全數噴出來。
果然是三寸不爛之舌,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然而,主座上那美麗絕倫的女子不回應,也不出聲反對,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
媒婆也知這凰家堡的二小姐並不似時下一般女子,指著滿地禮箱,忙繼續鼓吹道:“鳳公子為了表示誠意,不僅親自前來提親,合歡、嘉禾、九蒲子等九樣彩禮可是一樣也不少,甚至外帶千兩黃金作為聘金,二小姐可以親自點點。”
凰欣亦微點了點頭,隻是淡淡掃了眼那些彩禮,繼而看向鳳筠豪,唇邊淡笑未落,不緊不慢地道:“公子自認為有何本事娶欣亦為妻?”
好傲慢的女子!鳳筠豪劍眉微微一挑,眼中掠過一絲精光。
他並未回答凰欣亦的話,反而身形一掠,竟直接欺身而近,扣上了凰欣亦的脈搏,在她耳旁輕言道:“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