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投石問路(2 / 3)

“薛……薛大人……”公孫太一驚疑不定,“我……下官……下官堂堂男兒……”

“我知道,太一。”桂枝點上荷色淡唇,傲色眉眼中滑過一絲黯色,“我生平最討厭虛偽懦弱之人。太一,我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什麼意思?他厭惡虛偽懦弱,所以他絕對不會虛偽懦弱。是這個意思嗎?他今天說傾心他仰慕他,就是不虛偽不懦弱的表現?這目中無人的家夥搞什麼鬼?

心中駭然,公孫太一甩頭躲開唇邊輕觸的桂花,大叫:“我……我是男人!”盡管,這叫聲的底氣……很不足。

薛石傲睨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長方形小匣,連同桂枝一起放在簷邊,“送給你。”又看了眼頰泛荷色的清秀之顏,高大的身影縱落下地,丟下一串狂妄笑聲,負手離去。

風過桂枝,馨香盈頭。

徒留一人僵硬懸於枝杆間,隨風搖擺,忘了……忘了落地……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這詩,夾在一柄寶玉鑲嵌的彎刀中。

暗罵一句王八蛋,公孫太一揉著酸酸的胳膊,恨恨不已。若不是薛石稀奇古怪的行徑,他又怎會傻傻掛在樹上忘了下來?若不是忘了落地,他的胳膊也就不會這麼痛……

回到奎章閣,打開匣子,便看到一柄精致的眉形彎刀,刀下壓著一張紙……

麵無表情盯著宣紙……

盯著盯著盯著……倏地咬牙揉成一團,揚手拋向花叢。

“這……什麼意思?”在他身邊看了一段不短時間的楊素文不明白。

什麼意思?那自大妄為的家夥還能有什麼意思。他那些歪歪曲曲的心思不全在兵法陣戰上嗎,這詩……

他這是在試探他的喜好,當他是傻瓜嗎?

鼻息冷嗤一聲,公孫太一拂袖而去。

想想又不甘心,三步返回,在花叢那團紙上狠狠踩了兩腳,這才解氣離開。

他走後,楊素文刨出被他揉皺且狠狠踩進泥裏的紙團,打開又念了數遍,百思不解。

五天後,續《二子乘舟》,薛石又送來一柄彎刀,刀下壓著一首《山有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跳……手握彎刀……青筋……跳……

又五天後,是一首《烏棲曲》——

織成屏風銀屈膝,朱唇玉麵鐙前出。相看氣息望君憐,誰能含羞不自前。

……

一時間,奎章閣內留守的小官員們達成一致認同——八月盛夏,公孫太一的火氣非常旺。

紫泥金獸檀香爐,嫋嫋沉香,熏得人心如醉。

八月夜,幕空星子閃爍,城南某處尋常宅子內,女子半倚青竹涼床,輕薄涼衫,白紗羅裙掀至膝蓋,露出兩截玉白小腿。

涼床邊置香案一台,果盤裏盛著香水梨、銀絲棗,另有一盤榛子……可憐的榛子,未被細細品嚐,倒教一個臉色鐵青的人咬得咯咯作響。

“長袖拂麵心自煎,願君流光及盛年。”女子借月華之光細看手中的詩句,低笑不語。

聞她一笑,將榛子當仇人般吃的人怒瞪一眼,“笑笑笑,那家夥眼睛瞎了。”

“願言思子,中心養養……”女子捂嘴輕笑,眼角若有若無瞟向月藍薄衫裝扮的俊秀男子,有幸災樂禍之意,“他還真是心中癢癢啊。”

“我癢他一巴掌。”

“不能這麼說啊……”女子伸個迷倒眾生的懶腰,仰望星空,“山有喬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我家太一也算是個狡童了,這薛石如此狂妄,不顧世俗繁見,這等氣量倒也不錯。”說到最後,竟成了讚歎。

“不錯什麼。”公孫太一丟開一把榛子,呼地向女子撲過去,喝著她腰下敏感之地,引來女子驚叫。

“呀……哈哈……好癢好癢,太一,別鬧!”

兩人謔笑著在涼床上滾成一團。鬧過一陣,雙雙趴在涼床上喘氣,公孫太一禁不住熱,摸過案上的紙扇一陣猛扇。

“小姑姑,你說他是不是又在試探我?”公孫太一用力搖扇,順便也讓身邊的女子納得涼風幾許。

“試探什麼?難道你想偷火銃圖?”

憶起鼻尖火辣辣的痛,公孫太一恨恨道:“偷了又如何,惹得我煩了,我就真去給他偷了,一把火燒掉。”

啪!一掌拍在額上,女子輕斥:“胡鬧,在皇宮裏這麼些日子,還沒鬧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