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墨霜鍾反常得讓人害怕。幾杯清酒絕對不至於讓他醉到胡言亂語的程度。可他為何會將這些隱瞞的真相向自己攤開?
“該從哪件說起呢?”墨霜鍾似乎很為難的樣子,“還是從女人說起吧。畢竟你也是我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之一。雖然我曾一度將你徹底遺忘。”
她錯愕震驚的樣子似乎正中他心意,引得他露出得意的冷笑來,“說真的,對著現在的你說些違心的情話可比對著以前那張平庸的臉孔要輕鬆多了。你的幼稚實在讓我大開眼界,也算是我利用過的女人中最讓我歎為觀止的了。我都已經娶了公主當了駙馬了,竟然還會傻傻地追到宮裏。同樣是曾助我得到武狀元寶座在自己師兄食物中下藥的兩個女人就比你識趣多了。”
“原來你停留在我身邊的那些年隻是為了從我這裏偷學青係的武功。”她一直以為欺騙是從他得到武狀元開始的,原來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騙局。
“多謝你的盡心教導。才讓我這個出生文臣世家的墨係男人能成為配得上公主的文武雙全。”他肆意地笑著,因她眼中的絕望而沾沾自喜。
“既然你入宮後就已經將我遺忘,你又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她靜靜地問道。
“那要多謝五皇子了。他那晚喝多了之後,無意中透露了一條絕密的信息,說是金九霄從金搖瀟手中搶去了一個青係侍官。”他衝她揚了揚眉,“提到青係我難免會想到你。再加上你恰巧又是在那段時間入的府,於是我便試探了一下,沒想到你輕易就露了餡。”
“所以你讓我去殺四皇子根本不是希望我能重獲自由,而是想借我之手一箭雙雕。”他用心之險惡簡直令人發指。
“金九霄這家夥,追著那兩個婢女的死因不放,我早就嫌他礙眼了,更何況他掌管著金翅國的航運,不除了他我根本沒辦法投奔碧空之都。不過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比你還笨,被你輕易刺死不說還沒讓你受血咒吞噬。隻可惜我那塊黑目玉就這樣碎了,我都沒欣賞到英雄舍身救美的畫麵。”說到這裏,墨霜鍾嘲弄地搖了搖頭。
黑目玉是墨係的聖物,墨係中人可以借著念力看到屬於自己的黑目玉所在之處的情況。她行刺那日的所有一切他都清楚知道,直到月痕將玉踢碎為止。
“既然從未愛過我,為何不一走了之反而要將我帶到船上來?”
“把你留在宮內招出我是你刺殺金九霄的幕後主使嗎?那不出三日整個廣之海就會布下天羅地網。”
看著他那令人反感的笑容,她正欲起身下逐客令,一陣涼意卻猛然由背脊躥出直達腦門。那種比死更可怕的感覺竟然又再次來襲!
“怎麼會?我明明沒有喝酒!”她清楚感覺到冰冷在血液裏蔓延。
“你是說雪釀嗎?”墨霜鍾故作驚訝道,“啊呀,忘記告訴你了。船上缺淡水,今晚的菜都是用雪釀燒的。”
“你!你好卑鄙!”她牙關已經冷得直打交顫。
“我還以為你在聽到我從沒愛過你時就會罵這句,也難為你忍到現在才開口。”他笑了笑,眼神猛地一寒,“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不可能帶著一個又蠢又卑賤的百花族去碧空之都。等到我借碧空之都的力量攻下金翅國之後,我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墨霜鍾,你做出這樣賣國叛國的事,真的以為自己能夠輕易脫身嗎?”她怎麼也沒料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如此人麵獸心。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醉雪醉成這樣若是不慎落入海裏會是怎樣的下場?”他輕舔了一下唇,露出嗜血的笑來。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當初那麼輕易地信了這個男人,不僅將青係的武功傾囊相授更是讓他知道了青係醉雪的秘密。
“我特地為你挑了這風浪最洶湧的一段,免得你半死不活地漂回金翅國受折磨。”墨霜鍾冷冷推開麵前杯碟,起身一把拎住青染的衣領,“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被寒涼折磨著的她根本無力抵擋他的拖拉,一路東倒西撞著被拽到了甲板上。
夜色下的廣之海是如此駭人,黑沉沉的浪花排山倒海地撲起又湮滅,每一次仿佛都要將整個天地拖進永恒的黑暗一般。
“很快就要和這巨浪融於一體了,是不是很害怕?”他將她整個人推到船邊,用力將她的頭往船外摁去,讓那飛濺而起的浪花打濕她原本已經冰冷的臉孔。
“原本還打算和你好好恩愛一番才讓你上路,誰想你所謂的醉雪竟然是變得像死屍一樣冰冷。”他完全撕開了偽裝,口中吐出的都是最肮髒卑鄙的言語,“既然你這麼急著死,我也不挽留你了。”
墨霜鍾說著,抓著她衣領的手已加重了力道,將她那因醉雪而蜷起的身子整個提離了甲板,正當他因為勝券在握而仰天狂笑時,脖間卻猛然一涼。
“駙馬爺要是不想比她早走一步的話,就乖乖把她放下。”夜色中,那如鬼淒般的聲音瘮得人毛孔倒豎。
墨霜鍾因這突然的變故而完全慌了手腳,“你……你是誰?為何會在我的船上?是誰指使你的?”
“駙馬爺不是很會算計嗎?你算算看不就知道了。”那個冷嘲的聲音每一聲都像參差不齊的瓷片刮在心上般。
墨霜鍾驀然回首,正對上一雙在陰暗中辨不清顏色的厲瞳。
“你,你要知道這船上有百來號人。你敢動我一下,絕對小命不保。”墨霜鍾邊說邊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提醒船艙裏熟睡的心腹們前來營救。
“百來號人嗎?不如駙馬叫他們出來讓我也好開開眼。”
墨霜鍾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愚蠢地給自己求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機會,於是連忙放聲道:“來人!來人!快來人!”
驚惶的聲音在空空的甲板上回蕩了許久,卻連半個腳步聲都未出現。墨霜鍾臉色陡然大變,額角已沁出冷汗。
“月痕,當心!”青染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月痕赫然抬頭,隻見一道黑影正朝著自己撲來,連忙舉劍向那個黑影刺去。一聲慘呼之後,那人直直落在了甲板上,已是一命嗚呼。
墨霜鍾聽青染竟然喚得出這陌生男子的名字,眼中泛出了怒騰的惡火,“你這賤人!竟然偷偷帶了人上船。”
“駙馬在心虛嗎?是不是怕自己偷竊軍情、私通碧空之都的罪行被大白於天下?”月痕那嘶啞的聲音用來說要挾之語果然字字驚心。
墨霜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望向青染的雙瞳中死寂在彌漫,“他是誰?又是從何處得知這些的?”
“你自己做得出還怕別人知道嗎?”青染上下牙齒雖在交戰,但仍然高傲地昂起了臉龐。
“你上船前就已經知道這不是私奔了?”墨霜鍾聲音低沉如同翻滾的悶浪。
“墨霜鍾,你太小覷我了。”她早就知道了,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早。
“哈。我的確小覷了你。”他惡狠狠地幹笑了一聲,“早在你刺死金九霄時,我就該知道你是個心腸有多毒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