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承諾(1 / 3)

走出大街繞過幾條巷子便隱約看見了轉角邊上的一處別院。

王悅跟著隨從走過別院的林子,見著幾個丫鬟在房外煮梅子酒,器皿的旁邊還灑落了幾許花瓣。微微蹙眉,他望向房內。

陳牧找他,所謂何事?

隨從推開門,原本靜默的屋內頓時“嘩啦”一下熱鬧起來。

滿滿一桌的菜肴,卻隻坐了三個人。陳牧和之前受傷的那個馬夫以及……他以為再也見不到麵的人。

“清瑤?”她怎麼會在這裏?

在與公主成親之前,他已經安排她離開京都城了啊。

坐在陳牧旁邊的白衣女子緩緩地起身,那映在眼眶裏的霧氣像是清晨結了晶的水珠,楚楚動人又柔軟無比,“將軍。”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些許的哭腔。

那雙似秋瞳般的雙眸下有著水腫般的眼皮,她定是哭了許久吧。

“你……”太多的話,在見到她之後竟一句也說不出來。

陳牧見狀,馬上騰出位子道:“將軍,這邊坐。”

他依言坐下來,卻又挪出了些許的空間,“清瑤,你不是回鄉去了嗎?”

他安排送她回去的兩個士兵都到哪裏去了?

“請將軍恕罪,是卑職的主意。”馬夫立刻雙手抱拳跪了下去請罪,又不時用眼角瞟一眼陳牧。

這……是一招險棋啊!

“你?”王悅眯起眼睛,似爆出來的青筋密布了額角。

“悅,你別這樣。”忽地一隻手輕柔地按上他的額角,那熟悉的力道讓他一震。

刹那的失神仿佛讓他回到過去,過去與她海誓山盟的日子。

他說,王悅這輩子娶定了清瑤。

她說,清瑤這一生隻嫁給王悅。

郎騎竹馬來,她都等著他功成名就來娶了自己。

卻不料……

“清瑤……”愧疚慢慢地襲上了心頭,他拉下了覆蓋在額頭的手指,“你為何還要回來?”

“難道悅不想見到我嗎?”清瑤盈盈的雙眼隻瞅著他,“陳將軍說公主配不上你,悅……”

她的手指似乎再次碰到他的同時,他“謔”一聲站起來,與她拉開了距離,“清瑤,現今我已娶了公主。”

“那又如何?”她的臉上是大大的不甘。

那又如何,不過是南宮國的長公主,除了她的身份尊貴無比,其他的哪點比得上自己?哪裏比得上!

“清瑤,對不起。”他已是別人的夫君,今生怕是要負了她了。

其餘的兩人識趣地在兩人互相凝視的過程中悄然離去,留個空間給屋裏的兩人。

“陳將軍,如果這事能成,以後你的事業將蒸蒸日上無可擋啊。”馬夫在外輕聲拍馬屁。

陳牧冷哼一聲:“那也要你的謀略才行,以後就跟著我吧。”

“是,為了將軍,屬下定當鞠躬盡瘁。”馬夫哈腰道。

屋內。

清瑤忽地起身快步撲進了王悅的懷抱裏,“悅,我什麼也不要,我隻要你。”

即使沒有身份,即使分了尊卑,她也認了。

她不要榮華富貴,她不要夫人地位,她不要明媒正娶,她統統都可以不要,隻要他不趕自己走,“我們說好的,你會娶我……”

他沒有推開她,卻淡然地道:“清瑤……我們……不可能的……”

與皇室結親,又怎可再與她人相守一起。自接了那道聖旨後,他便知道今生是定要負了她的,“今生我負了你,你若要什麼,隻要我能做的,定為你去做到。”

“我什麼都不要,你明知道我要什麼!”清瑤猛地提高了聲響,雙眸也變得犀利起來,“公主姿色平庸,無才無德根本就配不上你。悅,我願意做你背後的女人。”即使是藏在暗處,她也甘願。

“清瑤,你怎這般固執……”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何況他平日裏也最不屑別人的三妻四妾。就算他不愛公主,此刻成了親,他便隻會安心對她。

“悅,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難道你不再愛我了?”淚水終滑落眼角,一串串的似極品晶瑩的珍珠,她倒在他的懷裏泣不成聲,“悅,讓我留下來吧,世上除了你,我已一無所有……”

麵對這樣一個淚人兒,他竟失去了往日的威風與霸氣。

最後,隻能化為一聲低歎。

還記得他站在禦書房聽了皇上的話後,他便說自己有了未婚妻,但皇上也二話不說,隻道,南宮國的兵權是不可能交給外人管的。

中盟或者清瑤,公主或者清瑤……

他最終做出了抉擇。

夜風微涼,帶著春日濃重的樹木新生的氣息,卷著空氣裏花的香氣。走廊裏,燈火通明,各個燈籠裏點著橘色的光芒,柔和又寧謐。

已是入夜,房內卻是燭光明亮。

“吱呀”一聲,門被他輕輕推開。原以為隻剩下燭光的大廳裏居然還坐著一身華服的南宮梨雪,她一身的鵝黃色柳葉邊衣擺,坐在椅子裏長長地拖到了地上。

她的神色安靜,左手支著下頜半閉起眼,不知是假寐還是真睡著了。似乎這個動作是她很喜歡的一個習慣,他為自己這一發現覺得一哂。

“唔,夫君回來了。”她的臉側在右邊稍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隻注視著手邊的燭火,那燭芯都燃燒出來了。另一隻手藏在袖子裏抖了抖,沒有完整地抖出來,隻微微露出了指尖,藏在袖子裏久了碰到臉頰還是一片冰涼,“雙喜,把菜熱一下吧。”

他才循著那半眯的眼望到了桌上,滿桌的菜肴,幾乎涵蓋了所有的菜式卻失去了原有的色澤。

她還沒用膳?

眼眸裏閃過一絲詫異,但仍平和地說:“我已經吃過了。”

她微微一笑,盯著手邊的燭火睜開眼來,那雙眼的朦朧之色仿若一個初醒的女子帶著含苞待放的清純與雅韻,“忙碌了一天,夫君一定很累吧?雙喜,去端熱水來吧。”

她的聲音沒有矯揉造作的成分,隻輕輕地滑過喉嚨,緩緩吐出來。

“禦膳房今天煲了雞湯,不如我讓雙喜給夫君盛一碗可好?”她的纖纖細指撫著桌麵,那些失去色澤的菜肴也在下一刻被宮女們撤了下去,隻剩下一張古色古香的暗紅色圓桌。臉上清淺的笑意盈盈地浮動著冬日入色的溫和,她眼神示意宮女給他倒茶,“夫君,先喝口茶吧。”

他目光靜靜地凝望著她,想從她臉上瞧出端倪來,她沒有生氣沒有發火更沒有冷眼相向,她這般的平和,溫柔得一如真是個賢妻。但……他的拳頭微握緊,“我什麼也不想吃。”包括宮女剛端上來的雞湯。

精致的小碗是燒製起來的陶藝,與之匹配的勺子也放在碗裏,細長的勺子背部在燭光中閃著白色的耀眼。

她的手指沒有離開桌麵,緩緩地碰到那份雞湯,微笑地道:“既然夫君不喜歡,雙喜——”她喚了一聲自己的丫鬟,“你端下去吧。”

此時,熱水也送來了。

她慢慢地走近他,朝他微微欠身,“夫君,請讓我為你寬衣吧。”

手指慢慢伸了上去,她靠得不近,若細心留意可以見到她站的距離隔了他有三四步,似有若無地保持著距離,她的手指撫過他的頸項,竟讓他莫名地一顫,恍然地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新婚夜……

她的身上有著清淡的梅香,隨著她的動作一絲絲地飄入他的鼻翼。他心煩地揮開她再次伸上來的手,“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