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入營(1 / 3)

次日清晨。

王悅依照約定,真的帶她一同進入了中盟士兵營,當兩人剛到軍營門口的時候,放哨的士兵眼睛都看直了。軍營雖沒明文規定女子不得入內,但也沒見過誰帶女子,而且那個人還是大將軍。

其餘的人也陸續看到了,紛紛朝這頭看來,大家的眼底都是震驚之色。

她穿著細致的柔軟綢緞,走在塵土滿天飛的軍營裏,自是顯得格格不入了些。內心多少後悔沒有換裝出門,心裏暗暗記下了這點,臉上還是如三月暖陽般的笑意。

輕輕淺淺的笑意如同陽光般灑入士兵們的眼底,令他們都覺得萬分溫暖起來。雖然疑惑但也無人上前來問。

副將陳牧和章忌正在操練兩列士兵,見王悅來了,都抱拳道:“將軍。”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到了他身側的南宮梨雪。

雖然章忌不認識南宮梨雪,但她腰間的那塊玉佩,分明雕著龍鳳呈祥,這是隻有皇室才有的身份象征,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是誰,連忙帶頭跪下,“末將章忌見過長公主。”

陳牧一聽,也連忙跪下。

其餘的士兵見狀,紛紛下跪。

她的笑意未減,隻是側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王悅,“夫君,軍營裏是否沒有公主這個身份呢?”今後是要經常出入這裏的,若每次都這樣的陣仗,她不累,士兵都會累。

王悅沉吟一聲,大喊道:“軍營裏無皇室之稱,長公主從今開始加入我們中盟,受命為……”她做什麼職務好?

“參謀。”她用口形說。

這是不高不低的職務,在軍營裏雖然比士兵有地位,但充其量就是一個文職。

他略有所思,點點頭,“今後長公主南宮梨雪就是我們的參謀之一,跟在軍師之後。”

能與將軍們齊平的是軍師,軍師之下也有五六個參謀,多她一個不多。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吭聲。

還是章忌開頭道:“是。”

其餘人才道:“是。”

南宮梨雪的笑意才漸漸揚高,她站在看台上,眺眼望去,操練場上的士兵個個身姿筆挺,氣勢高漲,“今後望能與各位一起捍衛南宮天下。”

她的音色柔柔淡淡,音量不大,但足夠到讓全場的人都聽見。

遠遠望去,她的神色淡定自若,綢緞的飛舞令她有了些仙子般的錯覺。章忌跪在地上疑惑著,這樣的女子怎的會被傳成姿色平庸呢?

軍營裏也分很多個營帳。大將軍一個營帳,能出入的隻有那麼幾個人。兩位副將在同一個營帳,軍師與其一起。其餘的參謀都在另外一個營帳裏。

南宮梨雪沒被安排在參謀營帳裏,被王悅帶去了自己的營帳內,雖說無特殊,但也有一些特例。

總不能讓她與幾名陌生男子待在一起過一天吧。

她進帳內,看到的第一眼是擺放在正中的案幾,茶色的案幾上累堆的都是公文。他平日要處理的事情還真不少。他位子之後,有一麵屏風,上麵寫著的就是中盟的十一條軍規。

她湊前,細細地默念著,似要把它背熟。

章忌站在她身後,猜測她來軍營的目的。陳牧惶惶不安,莫不是長公主知道了昨晚別院的事情,特意來找他的吧?想著想著,不禁滲出一身冷汗。

他鬥膽還安排了清瑤住在那裏,如果真被長公主找出來,那他的下場……腦海裏飄過有身孕的妻子,陳牧的心都涼了。

“陳牧,陳牧?”南宮梨雪喚了幾次。

陳牧回過神來,跪下道:“末將知罪。”

章忌驚訝得瞪大了眼,“陳牧,你在說什麼?”

“陳牧,這第十條軍規是什麼意思?”她站在屏風前閱讀著,似沒聽見他剛才的話。

原來是問他軍規的含義,嚇得他差點就要自己認罪了,陳牧微微發抖地站穩,“不許亂搞關係,否則暴曬三日,斬。”

因為中盟士兵營是不許召妓的,將軍覺得會迷惑士兵心誌,注意力會分散。所以有些常年未能回家的士兵會耐不住寂寞,偷偷帶女子來過夜或者發展出同僚間的斷袖之癖。為了杜絕這一現象,軍規裏也注明了處罰的措施。

這個處罰……很重。她心裏暗忖。士兵們也都是熱血青年,如此嚴厲地斷絕他們的情欲,似乎也難了些。

她思慮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嗯,知道了。”

陳牧鬆了口氣,幸好,她還不知道別院的事情。否則早就問罪了。他該慶幸找的那個地方很隱蔽。

幾日來,王悅除了在宮內與她晚上見麵外,在軍營裏倒經常見不得麵。

她說既然她是參謀就要是參謀的對待,轉身去了旁邊的軍營,然後一日之內也不見其多出來找他。

偶爾他會在帳內處理公文的時候看到她站在看台上看著底下士兵們氣勢恢弘的操練,風沙漫天飛舞,她用衣袖輕輕遮擋去部分,眼角被沙子弄得微微發紅,但還是鎮定地站在那裏看完一場操練才會下去。

剛開始覺得她是圖新鮮,任由其做吧。後來發現每日她都定時上看台,然後再下去。不僅如此,聽說她還和士兵們同食一桌。軍師曾經說她可以留在營帳內用膳,但她拒絕的理由是參謀與士兵是平級同桌而食,沒有特例。

她來這裏的幾日,已經讓太多人跌破眼珠子。枉他定力如山也是暗暗吃驚她的吃苦與堅持。看來她對兵法的喜愛不僅僅是興趣而已啊,簡直到了熱愛的地步了。

“咦,你的衣袖破了?”南宮梨雪端著飯碗,看到對麵士兵伸出來夾菜的衣袖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士兵微微臉紅,能與長公主吃飯他們都受寵若驚,而她一點架子也沒有。更是讓眾人感到了眾生平等的喜悅,“我們三個月回家一次,所以還沒來得及給娘子補。”

丟臉啊,真丟臉。士兵心裏暗自捶胸。

“你們三個月回家一次嗎?”她問得漫不經心,但聽得出其中的關切。

幾個士兵點點頭。

這是軍規之一,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時間安排,中盟的士兵入了軍營能出入的最大限度就是三個月回家一次,時間為一天。有些士兵若家遠一點的,就不能來回地趕,隻能留在軍營裏或是到附近的集市逛逛。

她的心裏默默記下了。

到了晚上,她洗漱後沒有早早地上床,而是躺在斜榻上看幾日來的軍師手劄。

其中由軍醫編寫的急救策略讓她看得欲罷不能,若不是心中有所思量和礙於長公主是女子的身份,她當時會選擇去幫助軍醫。畢竟那裏救死扶傷的感覺比起參謀軍營裏的沉悶會好很多。

可惜她是女子,且那些受傷的士兵赤身裸體的讓她見著也委實不妥。

“夫君回來了?”她側過頭,放下手中的書籍。

他一進門就看到她專注的姿勢了,她對書籍還真不是一般的癡迷,難怪兩位副將私底下都說她的身上書卷氣多過女子英氣。

雙喜乖巧地送來夜宵,是兩碗蓮子粥。

冬日喝點暖湯的確不錯。

再過幾日,他們就要回將軍府。她多麼不舍這張斜榻啊,索性坐在斜榻上吃蓮子粥。

他沒有再拒絕她準備的食物,也坐下來開始吃。

“夫君,後日我不去軍營了。”她邊吃邊說,沒看到他猛然抬起的頭。

什麼意思?玩膩了嗎?

她又喝下一口,“再過三日我們就離宮了,我想給祖母請安,順便探望一下未出閣的妹妹們。”

是這個意思嗎?他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落了下來。

此刻的軍營都在說著她的好,也不知到底哪裏好。他是好奇的,可也不會一直跟著她,去看她一天之內到底做了什麼。

“嗯,這種事不用跟我說。”他低下頭繼續吃。

她“嗬嗬”輕笑兩聲,把碗放到桌上,“在軍營裏,你是大將軍,我要做什麼當然要報告給你。”

軍規不可廢。

她見他也放下碗,示意雙喜端出去。雙喜領命,悄然地關上門。離去前又點了一根檀香。

淡淡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裏,她繼續躺回了斜榻。

他見著她的側影,竟莫名地發熱。臉頰發燙,連身子都微微發燙。仿佛……仿佛……仿佛體內的血液都在翻滾,很想……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