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劍。”他說。
她扔掉金帶,拿起他的劍,“將軍……”
“嗯?”他吃力地回應。
“怎麼用劍?”她不會。
“……”
“有人來了,撤!”夥頭軍一喊,周圍的人都快速離去。
她抬眼一看,是章忌趕到了。
“末將來遲,請將軍和公主恕罪。”章忌雙手抱拳。
他看到了南宮梨雪發來的信號,那是軍用狼煙。
“先別多說,快扶將軍回去。”她冷靜地道,看來平時多和軍醫打交道也有這樣的好處,剛送來的狼煙,馬上就用到了。
王悅看著她,沉默不語。
她站在床頭,用口形說:“你沒事吧?”
他被軍醫處理傷口的時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為什麼回來?”他沙啞地重複問了一遍。
她蹲下來,與他平視,“自然是我放心不下你,誰都知道我仰慕將軍才嫁給你,又怎能在緊要關頭放下你呢。”
身後的人個個都在竊笑,劫後餘生,果然很甜蜜。
他卻閉上了眼,南宮梨雪,如果沒有他們在場,你也會如此說嗎?
在你心底,真的有我的位子嗎?
“你大可不必回來,拿了我的兵符豈不是兩全其美?”他在無人的時候,對她說。
她隻是笑笑,把熬好的藥端到他麵前,“我說過,將軍乃是國之棟梁,皇上需要你,南宮子民需要你,中盟也需要你。我是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棄將軍於不顧的。”
“……”他不言語了。
“將軍,喝藥吧。”她扶他起來,任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慢慢地喂給他喝。
也就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對他這般好。
“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那些毒針射入的就是她的身體。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他沙啞地輕笑,“沒想到你的功夫不差。”
她愣了愣,不太好意思地說出真相:“其實我不會武功,隻是每年皇祖母大壽的時候會跳絲綢舞。”她之前也不過是急中生智用了金帶來代替綢緞而已。
他愕然了,原來如此。
不愧是南宮國的長公主,說她才思敏捷一點都沒錯。
軍師分析這次的偷襲事件,是朝廷所為。但是哪一派黨羽尚且不清,他猜測過不了幾日鄰國邊境肯定會有動作。
果不然王悅的身體剛恢複,就聽到邊關,連日來被埋伏襲擊,損傷慘重。
“如果沒有內應,斷不會讓他們這般容易得逞。”南宮梨雪沉吟片刻道,“我們朝野之內定有內賊。”
裏應外合,聲東擊西。
讓大家先把焦點放到王悅受傷上,疏忽外敵入侵的防備,然後來一個措手不及。
“誰會是那個內賊?”陳牧問道。
她搖搖頭,“不知道。軍師此刻該怎麼辦呢?”
軍師陷入沉思。
王悅去參加早朝還沒回來,他們幾個人圍著沙盤地圖,看得入迷。
直到他回來,也沒商量出最好的對策來。
這次的進攻與布陣,像是布局已久,絕不是一時興起的攻擊這麼簡單。
“什麼,皇上要將軍親自上陣?”章忌得知消息後,第一個大叫出來。
其餘的人也都跟著驚詫,“不過是一次小襲擊,有必要派大將軍出馬嗎?”
“不,這絕對不是一次小襲擊。”軍師篤定地說,以他觀察地形來看,下一個目標就該是隔一座山的鄰縣。
那裏真是軍機重地,相對的防守的士兵也多了些。但若對方真的有備而來,那勝負也很難說。
王悅已經走入軍營,證實了這個消息,“後日我就前往邊疆,章忌隨我前往,陳牧留守。”
“是,末將領命。”
“是,末將領命。”
兩人異口同聲。
接著他吩咐了些此次出兵的事宜和留守的任務,日常的事務都全權交給了陳牧來打理。陳牧自是歡喜的,暗地裏自作主張地問:“將軍後日就要啟程,是否去別院一聚?”他認為王悅會把這些事務都交給他,多少是因為清瑤這事辦得好而器重他。
卻見他眉頭都不皺一下,隻是冷然道:“辦好軍營裏的事就好。”
言外之意就是其餘的事情,你別管了。
陳牧略有尷尬地退下,悻悻然間還是覺得不太甘心。
瞧見南宮梨雪正對著看台上的柱子發呆,忍不住走過去道:“公主,將軍後日就要啟程了……”
看似閑聊,實則想一探她的心思。
她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陳牧知道要在南宮梨雪身上套出什麼信息來,難度大了些。他想了想,試探道:“不知將軍此行需要多久呢?”
“陳副將你想呢?”她側過頭,對上他的眼。
陳牧的臉色是試探的,未想她突然轉過頭來,忽地狼狽地轉過頭去,調整目光,“末將不知。”
她笑了笑,笑意輕柔,猶如吹拂而過的微風。
冬日的寒冷,站在帳外不一會就想瑟瑟發抖,她把吹亂的耳邊鬢發撥了撥,撥到耳後去了,“那就盡心做著日常的事務待將軍回來吧。”
看著她淡漠的背影,陳牧有種錯覺。似乎她與這個世界都隔離開來,發生在她周遭的事情與她都沒有關係,她隻是一個靜靜的看客而已。
其實她是沒有表露出來。
此行,凶險萬分。
別人沒看出來的,她和軍師都看到了。
沙盤上的地形,臨水區域分明是對南宮國不利的,那邊的邊關小鎮都是貿易開放區,如果為了防止敵人來襲,關閉了關卡,那邊的子民損失就會很慘重,甚至會入不敷出到沒米下鍋,因為臨水的關係,對岸鄰國的農作物收成特別好,而小鎮上的子民因為中央又隔了一座山,地形凹凸不平,每年所種的植物都不夠吃,隻能靠貿易來換取糧食。
如果……不關閉關卡,隻要對岸有足夠的人馬,有攻破的良好戰術,那一帶的小鎮都會在短時間內被強攻下來。
若現在還不加緊防範,就會很難控製了。
以前沒有想到這地域的嚴重性,待到現在察覺,為時已晚。
但願可以亡羊補牢。
“公主,駙馬請你去書房一趟。”雙喜入房找她。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府,倒也沒有見到麵。在軍營裏他吩咐了很多的事情,但唯獨沒有一項任務是派給她的。
那是自然,畢竟她隻是一個小小參謀而已。
她洗漱過後,頭發自然地垂放了下來。吹了一天的風沙,洗淨了之後,還是那般的膚若凝脂。
“將軍。”她輕敲兩下門,而後推進去。
王悅正在書寫什麼,見她來了,把筆一擱,“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喚我夫君。”再細一看她的裝束,不禁怔了怔。
不是沒見過她這般的打扮,而是平日的簡易裝穿習慣了,再一看如此女人味的裝扮倒是毫無防備地被震撼了一下。
“夫君,”她改口得極快,“不知找我何事?”
若說沙場上的事情,相信他比她更了然於胸。
見他從暗格拿出一個小盒子,她的心眼一跳。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打開那個小盒子。
裏麵是中盟士兵營的兵符,頭是一個老虎頭,像一把小鑰匙般的玉製方形兵符。那晶瑩通透的光澤,是上等的好玉。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看著眼前這個兵符,再看著他,便想到了那八個字。
“公主,這是你一直想要的兵符吧?”他把兵符遞到她麵前。
她的手微微發顫,“我……”
的確在最初,她想過終有一日把兵符拿回來。
可是此刻,她並不想接受,“將軍,兵符重要,還是你自己收著吧。”
“此去我不知何時能回,若有不測……”他頓了頓,沒想再糾正她的稱呼,“這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吧。”
她很想說點什麼,但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鼓勵或安慰,都不適合。
“願此事能盡早告一段落,我會期盼將軍早日回朝。”她低低地道。
他走上前來,輕輕地擁住了她,“如是這樣,甚好。”
她的心,莫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