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跪著,這時候也不用起來了——皇後娘娘給一個侍郎賜湯,想也知道不能坐著喝。我老實跪好,口呼謝恩,接過瓷盅,咕咚呼喝下,熱呼呼的,挺好,口感也不錯,很甜,因為放了紅糖嘛,我看見盅底還有紅糖粘出來的字……
咦?字?!!
那字寫著:“孔事莫急,或有轉機。”
孔?怎麼這麼耳熟?我茫然的想:鼻孔、針孔、孔融讓梨?呸呸,這些都哪兒跟哪兒啊。
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水玉說,餘二公子被流放在孔地。
“我”那可憐壽夭的未婚夫,被流放兼處死之地啊……跟皇後又有毛的關係?
我像白癡一樣的望向小素姑娘。
她向我會心一笑,收走了茶盅。
喂,姑娘,你“會心”了,我還沒“會心”啊!你難道不能大發慈悲用人類的語言——啊,就供我們這些無知的新來的人類交流用的、拉拉家常式的那種簡單語言,跟我解釋一下,讓我也“會心”一點?我在心裏這麼嘀咕著,頭越來越暈、房間越來越暗、地麵開始旋轉,而且越來越歡快……
“姑娘,恕下官失禮。”我竭力保持著莊嚴儀態,道。
“呃?”
“下官如果暈過去,姑娘千萬恕罪。”我用最後的神智說出這句話,然後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時,我嘴巴裏很苦,牙齒幹幹的粘著舌頭,就像那兒完全是一塊幹涸的海底沙灘,隻剩下幹枯海帶和礁石相依為命,前途統共絕望。另外,我的頭很痛、感覺很虛弱。
“救命,”我半夢半醒的嗚咽,“如果人類生來就是為了生苦,那為什麼要有我……”
“你醒了?”很高興的聲音,有人扶起我。
“醒了何足道,還不如暈倒。”我繼續嗚咽,眼睛張開一條縫,看見一張古裝的親切的臉,想一想,想起來了,是熟人,於是高興的打招呼,“北親王。”
呃……我的目光落在他衣袍繡的龍上。五爪金龍……唉呀,他已經是皇上!
我“咕咚”一聲往床沿磕頭:“皇上恕罪!”動作猛了,頭好暈,像一個沙錘在我腦袋裏晃。幹脆再晃暈一遍好了,反正昏倒時比醒著還省心。
“不要磕了。”他扶著我,袖口有藥香,身上很溫暖。我坐著、身上有些涼;而且我頭暈。所以那所有跟宮廷保持距離的決心、還有監視著這些決心的神明啊,如果它們真的存在的話,也請原諒我很沒骨氣、很沒立場、很蹬鼻子上臉的小小靠在了他肩上……呼!他的身子靠起來真舒服,不知道脫掉衣服的話會是怎樣的景觀哦?說起來真不公平,我看不到他的身體,可他看過我的……呃,他看過我的!
忽然認識到這個問題,我的臉“嘩”燙起來。
“笨蛋!人家幫你洗澡時你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是害羞個鬼啊?!”我暗暗衝自己罵。可臉上就是發燙。
“怎麼臉又紅了?還在發燒?”他擔憂的摸我的額頭。
呃……在摸我的額頭之前,他很“順便”、很“方便”的把我往懷中一帶,讓我完完整整躺在他懷裏。他的懷抱真暖和、真舒服,為什麼剛被他解救出來那晚,沒有這個認知呢?一定是現在正在生病的關係!生病跟發春有某種共通之處,生病的人比較脆弱比較敏感……我窩在他懷裏,聞著他的氣息……
嗚,連氣息都這麼好聞!像是春天的陽光、青草地,或者任何那種溫柔美好的事物。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