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熒看看我、我看看河白,向予和沈虞孫互看。
沈虞孫說:“打他。”河白說:“不可。”向予道:“且慢。”然後三人互看。
我深吸一口氣,想提高嗓門,考慮到再提嗓門也提不過沈虞孫,隻好拎著劍鞘揍地板為自己增強聲勢:“先去聽聽他說什麼!”
龍嬰看起來沒有大礙,臉上身上幹幹淨淨的,盤膝坐在地上,像個蓮花童子,說的是:“我爹豬油蒙了心了,我會回去跟他講清楚,請諸位暫時不要對付元城。”
“他的兵比我們多,我們怎可能主動對付元城,現在我們也是在堅守而已,不是嗎?”我奇怪的問身邊的幾位高人。
向予望天、沈虞孫望地,河白打哈哈。
“等一下。兵力既然有懸殊,莫非擒賊先擒王。你們武功高強,是想去行刺元王爺?!”跟他們相處久了,近墨者黑,我智商見長,一句話就問到他們三個人都訕笑。
我怒目對著向予:“向予!”語氣中指認他是刺客——元王爺敢起兵造反,身邊難免也有幾個高手,綠眉軍中,武力最強當屬沈虞孫,但沈虞孫擅長戰場上大麵積廝殺,高來高去幽靈般出手絕對不是強項,元城是旱地,水上戰力強的波叔等人也可排除,挨下來數,劍客約伯應是擔綱刺客的第一人選,但他舊傷未愈,那末有資格行刺的當然隻有向予本人了。
“什麼向予。稱名道姓,沒大沒小的。叫師傅,師傅。”向予繼續打哈哈。
“你怎麼可以去行刺?你去了……萬一出什麼事,叫綠眉怎麼辦呢?”我這話不是奉承。我從來沒有帶兵打過戰,周阿熒等人各有所長,但單獨都不足以壓台麵,有威望、有能耐、有智商的,也隻有向予一個。
“徒兒這樣關心為師,為師很感動啊哈哈。”向予摸摸鼻子,“是約伯去啦。”
“約伯!”我嗓門不由自主的拔尖,“他傷沒好!”
“養了這麼久,也差不多好啦,就是皮肉還沒長得很好,不過江湖人嘛,少塊肉有什麼大不了。他去,我看差不離。”向予說得輕飄飄。
“我說不行!”我大怒,“他叫我誅殺他,我沒殺,他的命已經是我的了。我叫他幹嘛,他就得幹嘛。我覺得他無謂冒險,那誰都不許叫他去送命。他的命是我的!”
捧我當主上,又擅自動我的人。把我當擺設啊?
龍嬰等了一會兒,看我們遲遲不回話,以為我們不信他,站起身來,揚聲道:“你們不信我,我就繼續留在你們這邊當人質。”舉步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他當人質有用嗎?我們又不是沒拿他當過人質,像季禳對我一樣,有個屁用?我叫沈虞孫向他喊話,讓他別過來了。
龍嬰小小年紀,內力倒是比我還充足些,不須倩人喊話,自己張嘴,雖然不如沈虞孫聲兒大,每個字也都能清晰的傳到我們耳邊:“我一個人說不轉父親,如果孤身回去,想必要被逼幫助父親同你們作對,若是那樣,不如留在你們這裏罷了。”步伐毅然決然。
薛大帥親自領著幾個士兵陪著他,見他要自投敵營,哪裏敢答應,出手攔阻。
他的攔阻,沒有動用大錘,隻是拉住了龍嬰的手。
龍嬰也就任他拉住,忽然沉腕往下一帶,薛大帥一個踉蹌,龍嬰已甩開他的手,傾身向前,順便閃過旁邊的士兵,奔向我們這個方向。眼看他身姿輕靈,幾個眨眼,已接近箭台,再進一尺,就要脫離箭最有效的射程——箭對太近的物體,不是那麼中用的。守台的士兵已經去摸滾石機的扳手,以便必要時把石頭丟下去——雖然用石頭來對付龍嬰,就像往水裏丟個石子打算砸中魚那樣,不太管事的。沈虞孫握著拳,問我:“打?”
多謝他問我的意見。我沒有時間遲疑:“放他進來。”
沈虞孫和向予都在左右,如果還怕一個龍嬰,綠眉不如就地解散算數。
龍嬰足尖終於踏上箭台,單膝跪地,一抱拳:“家父的事,對不住得很。”
我伸過手就揪他耳朵皮子:“你們薛大帥什麼意思?嘎,什麼意思?你爹難道不要你性命了?”龍嬰麵色慘白,勉強笑道:“嗯,看來是不要了?”“喂,他是不是你親爹啊!”我錐心泣血再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