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覺得這是做得到的嗎?”她唇邊浮出嘲笑,又問向予,“你也覺得可以?”
“也許不行。”向予欠欠身,“但我當初組織綠眉軍,就是想把你這麼重視的朝廷打碎。我想,打碎總是做得到的。當時我想逼你把我放在眼裏。”
“現在呢?”皇後敏銳的察覺到他話中有話。
“現在,我隻是想把毀了你的世界打碎。你已經不再是我愛過的你。”向予話音苦澀。
對,皇後也不是生來就這麼冷酷的吧?她也是被毀掉的一個女人。但我沒時間讓他們敘舊了。我拉住向予,“走!來不及了!”
“帶上我。”皇後索性走向前來。
“什麼?!”我衝她瞪眼。
“也許現在的皇上,真的已經是厲皇了,我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她道,“我跟你去看看你的新世界吧。”
“呃……”我並沒有打算帶貴婦去觀光啊,她自說自話跟個鬼……但時間實在緊迫,好好說話來不及了。我指著數十丈之下的大河,“我們要從水裏走。你不行的。”
“我是向予的師妹。我可以。”她從容道。
向予迎著我的目光,苦笑著聳聳肩:“她確實可以。”
好吧好吧!河裏萬一淹死她,那是她咎由自取,不關我的事!我跟皇後一邊一個捉牢向予的手臂,深呼吸,縱身躍下。
隔了這麼高的距離,液體的水麵也堅硬得如同固體,“叭”與身體相接觸時,那股巨大的衝力就足以叫人窒息。
我們運足真力護住身體,也沒打算呼吸、更不打算留在水麵同驚濤駭浪作鬥爭,使了千斤墜,直接沉向河底。
河底的水流並不比河麵緩上多少,但是至少沒有浪,不至於把人拋上去掀下來的。我們手緊握著手,點著河底,憑著一口真氣,飛速順著水流向下、也即是往北。
直到真力耗盡。
我們拚死拚活攀著河崖爬到陸地上,隻有吐水、喘息的份兒。剛才借著急流一頓狂奔,我們已經離開京城很遠了。向予從地上抓起一把沙泥,看準一棵大樹猛踹一腳,樹上群鳥受驚,高高飛起,向予已經飛快的將沙泥擲過去,頃刻間將它們都染成一翅黑、一翅白的模樣。這份眼力和手法,著實了不起。
片刻之後,一群人沿著河沿找到了我們。他們是我帶到京城的民眾國士兵、還有願意追隨我的官員。
在榮苑我們已經約定:我去書房偷過關符印時,我的民眾國士兵立刻聚集禦書房裏的所有人,向他們說明我要同皇帝反目,問他們願不願意追隨我。不願意的,我的士兵將他們捆綁、堵嘴,一則免得他們喊叫,二則讓季禳知道他們跟我不是一邊的,免得把他們當叛逆下監。
至於願意的,就等信號——我一旦得手,就去製服皇後,製造混亂,好讓他們趁機潛逃出京,到河岸等著。我們借九春河脫險後,向予會驚起飛鳥為信,我們的士兵見著了,便可以即刻帶那些願意的人趕過來,與我們會合。
事實上在會合的這一刻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願意追隨我,也許隻有民眾國士兵也不一定吧?
但我看見戶部有人來了、吏部有人來了,侯英帶著他的一支小隊都來了!甚至還有陸夫人、九娘、黃光……
“你們回去!”我對陸夫人和黃光道,“你有丈夫兒女、你有新婚妻子。你們來湊什麼熱鬧?亂來!”
“丈夫如衣裳。若能跟大人去做一番大事業的機會,何愁無衣裳。至於兒子,自有兒子的福份,何必我擔心。”陸夫人舉起袖子,掩麵大笑。黃光頭卻一低。
陸夫人夠瘋狂,我不敢多說了,但黃光向來是個好孩子啊。我苦口婆心勸黃光:“你何苦來?新婚燕爾……”
“是我的妻子叫我跟隨大人的。”黃光坦白,“她相信您需要我。”
陸夫人放下手臂,袖子濕了一塊,眼珠子潮漉漉的,但仍然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笑著對我道:“走不走?”
走!他們每人都有許多的牽絆,統統斬斷了,狠下心來追隨我。我全身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揮手道:“跟著我,我給你們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