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啦。”向予笑道,“人家有什麼方便之門,與你師父我何幹。”
“你知道?”我張嘴結舌。密道的事,我可跟誰都沒說!難道是林紫硯多嘴?
“你去白雲上州時,回來得甚快,料想人家有什麼速來速去之方。但道上沒有傳言、你又閉了嘴不語,想來總是人家的法寶,不傳他耳的。你心眼實,自然替人守密,但又心疼師父,所以仍想去求人家一求,可是這樣?”向予扳著手指分析。
我被他全部料中,嘻嘻笑道:“便是如此。師父您老人家在這兒等我……”
“咚!”向予抬手,二話不說,就鑿了我一個鐵栗子。
“幹嘛啦!”他力大,我隔著毛帽子仍然吃痛,委屈的伸手揉著額頭。
“我是何許人?哪裏暢意就去哪裏。這上山,是我高興,難道是不懂得量力而為的癡人、硬要冒險爬山去討好誰才做的麼?還要借人的法寶!我臉被你丟光。”他道。
是是是,他老人家麵子大,被我不合削了,我對不住他!可我也是擔心他啊。旁邊幾個護送的小兵看著我們,笑又不敢笑、勸又不敢勸。還是旁邊的向導幫忙開解道:“這時節倒還好,沒立冬,不至於封了山。這裏雖有雪,看山上無雲,是晴朗的,這位爺身子骨又健旺,豁出去多雇兩頭耗牛、帶足了應險的物資,想來走得了。”
向予也往自己的胸膛捶了捶:“就我這身板,怎會出事?哼,還帶什麼物資!”
我隻怕爭下去,他要逞能,連耗牛都不肯多雇了,隻能閉嘴。一路送他上去,多馬店還未至,小兵們已經撐不住,我叫他們就地投宿、等我下來,自己替向予牽著牛繩,行不數步,聽見後麵呼哧喘氣聲、還有腳步聲,回頭看,隻見阿斌跟了來。
他本是送行小兵之一,聽說也升職了,如今是個千兵總,在我眼裏,隻與小兵無異,當時就是叫他跟大夥兒一塊等著的,他怎的這麼不乖又跟來?人家帶兵,都是越帶越聽話,唯我奇怪,越是跟我處過一段時間的,越是不聽我號令,也不知是犯了哪路邪。我當下把眼一瞪:“你來做甚?給我回去。”
阿斌喏喏連聲,不跟我頂嘴,但是隔了一段路,隻管跟在後麵,我回頭,他就勾了頭恭恭敬敬的站著。向予倒笑起來。我沒法子發脾氣,叫了他,細細講道理道:“你擔心我?我們要是真的遇險,憑向元首跟我的身手,還有什麼應付不過去的。要是真應付不過去,憑你也幫不上忙。你卻跟著幹什麼呢?”
阿斌依舊喏喏連聲,應完了,還是依舊的跟著。我一摔繩子。這人還真說不通了!
向予搖頭笑道:“心病還須心藥醫。你沒下準藥,如何醫得人的病。”
我一瞪眼:“你就下得準?”
向予得意的咂咂嘴:“我還真把得穩這號脈。他擔心我們遇險?有!但隻怕最擔心的,還是你跟我一起,黃鶴一去不複返,拋撇下他們。”
我生氣道:“阿斌糊塗。我哪是會做這種事的?”向予回答:“也說不準。你無故離別、又或有故而消失,也不是一次兩次。誰不怕你。”我聽他說得有理,低頭不語,半晌道:“算你說得有理,難道就叫他跟著不成?”
向予笑道:“依我之見,你就此轉頭與他回去,豈不大家歡喜?”我嘟著嘴不肯回答。向予歎道:“癡兒癡兒,千裏搭涼棚,沒有不散的宴席。你這裏與我作別、那裏與我作別,又有什麼不同?有事,捎個信兒,我還不是下來見你。這般生離死別的算什麼?”
我何嚐不知,哪裏分手都是一樣。但這裏還下著雪,向導說雪線上沒有雲、會是晴天,我信不過,總要送到地方,看他們天晴能走,才好放心的。沉吟片刻,我把阿斌招過來:“我說我送完師父,自會回去,你為什麼不放心?我如果下了決心要拋開你們,你一個人,難道有法子攔住我麼?”
阿斌不曉得多誠實樣子的站直了回答:“攔是攔得住的。您要走,屬下就自殺,您愛兵如子,一定不會走的。”
“你!”不帶這樣威脅我的。我無奈的揮揮手,“跟就跟吧。”
跟到多馬店,阿斌到底還是吃不消了,英雄氣短,胸悶眼花,腿軟得像麵條。天空中還有微雪。我好說歹說,讓阿斌呆在多馬店等我,我則繼續跟向予上行。
行不過半裏,天空豁然開朗,雪雲全然消散,天之藍,藍得像新絞了茜草,將汁子剛抹上去似的,靠近雪峰的地方幾乎都濃成了綠色,將雪峰都映得一片旖旎。我能看見雪神宮的一角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