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幹戈猶未定5(1 / 3)

我現在是很困沒錯,但還不急著睡,我急的是先要問清楚她:“剛剛我們看到住在客棧中的那些人,好像是官兵,好像說要跟你送禮。你們雪山現在到底怎麼打算呢?幫誰?林紫硯……”

“睡吧。”她淡淡道,“汝現在宜靜養。等汝精神平複,吾再同汝講話。”

這種緊要關頭我哪睡得著!但看她鄭重樣子,我又不敢多說,怕觸怒了她。屋裏火爐燒得暖洋洋的,臉上藥膏清涼舒適。阿塔莎給阿斌作推拿,她說我雖然用神功保住了他的筋骨血脈,但難免落下點病根,回去後還是要好好保養,或者炙些艾針、拔個火罐為是。我聽著火爐中燃料劈劈啪啪的聲音,不知不覺也睡去。

再醒過來時,太陽微西,阿塔莎守在我窗下,手裏擺弄著一株灰茸茸的東西,見我起來,看了看我,笑笑:“果然好多了。”

我生怕失禮,忙坐起來拱手:“多勞您……”想不到臉上的藥膏都幹了,硬梆梆拘束著皮膚,我才說三個字,毛孔都被扯痛。苦不堪言。

“且閉嘴收聲。”阿塔莎用字還是跟從前一般累贅囉嗦,把狂語跟謙詞沒頭沒腦的混用一氣,不過心是好的,當即丟下那灰東西,捧了水盆來將我臉上藥膏洗去了,捧著我的臉看一看:“好,如今傷口都收口了,汝可以說話、做表情,都不妨,隻是不要再有大的臉部動作,應該就無甚事也。”

那水、毛巾都有一股清氣,我感激的謝了,又道:“你非要我睡一覺,就為養我的臉?咳!這從何說起。我還急著有許多事跟你說哪!”

“汝說啊。”阿塔莎懶懶坐回桌邊去。

我定了定神,一問她,林紫硯的婚事,明明是他們祭司捧著預言書定下的,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厲祥是否搞了什麼花樣?二問她,那些客棧裏的人可是朝廷的人?她將來有何打算?三……啊,我跟阿斌還發現那古怪的石板呢,索性也跟她說了。四——四最要緊,多馬店和其他的雪山人民聚居地,能不能晚上點個燈,免得旅客們迷路。

阿塔莎原來心不在焉,後來越聽越奇,看著我點頭道:“汝還真能東拉西扯!林曾經抱怨說吾是女孩子,所以比他多嘴,他不跟吾一般見識。汝卻是女人、還是閹人?”

呃……東拉西扯的除了女人就是閹人嗎?不至於吧,張濤是閹人,話又不見得多……多是多,可人家句句都說在點子上啊。

難道我說話東拉西扯都不在點子上?我低頭反省。有嗎?

“男人雖也有麵白無須的,可近了看,如汝嘴唇上這樣連胡根都沒的,絕不能是男人。”她道,“你是什麼人?”

我歎口氣,拉開衣襟給她看:“女的。”

“汝也是女兒之身,又生在平民之家,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業,不讓須眉?”她極感動,“雪山神送汝降生時,必定格外用心。汝辛苦了。”

我想了想:“並沒有因為是女人,就特別辛苦。”回魂時,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管這具皮囊是男是女,該做的事還不是照樣做;回想小時候,父親寵我,馬上刀兵、馬下讀書,並未限製過,我過得任性而且快樂,到後來,快樂越來越少,但仍然任情任性,也就沒什麼可抱怨。

阿塔莎微微的笑起來:“謝謝汝告訴吾石板的事,吾會去查看。吾輩已經代替整座雪原聲明,汝們民眾國、中原皇帝兩邊,雪山兩不相幫,汝是吾的舊友,吾當麵見到難免救你一救,今後汝自去戰場馳騁,卻與吾雪山無幹。至於夜晚的燈火……”仍然很詫異的看我一眼,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提這種小事,“雪山燈火寶貴,豈可點在外麵?再說也容易被吹熄。居民日落而熄,家中有生火取暖的,泰半不是明火,縱是明火,牆壁門簾必要厚厚保護,免得暖氣溢出?怎可浪費燃料明晃晃給外麵不知道有沒有的行路人照方向?再說有些野獸凍得狠了,怕會見火撲上來,危及城民安全。”

我本能的把腦子裏閃過的念頭說出來:“那可以把燈豎在離城稍遠的地方,下麵畫個指示牌,人類看了就知道往哪個方向走,能找到庇護,可野獸不識字,就沒有關係。”

阿塔莎無奉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在說“汝這個人哪……”

我立刻醒覺:“是,是。都說了不能浪費寶貴燃料了。是我多嘴。”

之後還能談些什麼?她三言兩語,已經把我的問題都解答了——隻除了一個問題。我低聲道:“林紫硯很想你。”

“哦。”她臉上掠過一絲甜蜜而悵然的神色,又坐到窗下,拿著那根灰茸茸的東西,輕輕轉動,“汝是想問我,能不能挽回婚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