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退走的敵人,丁峰臉上泛起了笑意,道:“原本是一場殊死之戰,但卻沒有想到,這狂龍、飛鷹,竟然會鬧一個虎頭蛇尾而去。”
馬良道:“剛才,那一道突起的水波,一下子弄翻了幾艘快舟,才是他們撤走的真正原因。”
蘭白道:“是什麼人幫了咱們一個大忙。”
丁峰道:“不像是人。”
蘭白道:“不是人是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怪物不成。”
丁峰道:“實在有些像怪物,隻是不知道它是什麼怪物?”
玉翠道:“貴堡主算無遺策,是不是他布下的伏兵?”
葉長青道:“大概是吧!強敵已退,咱們該好好休息一下,由昨夜忙到現在,大家都提著一口氣,這口氣不能永遠提著,丁峰,傳諭下示,要他們好好吃一頓,睡一覺。”
丁峰應聲而去。
玉翠道:“葉兄,狂龍、飛鷹實力未損,他們會很快再來。”
葉長青道:“我知道,他們再來的時候,必然更難應付。”
玉翠接道:“這是生死之戰,我不殺敵,敵便殺我,希望你以後記著這件事,再有殺死強敵的機會時,千萬慈悲不得。”
葉長青苦笑一下,忖道:狂龍章超如果是那樣容易殺的人,又怎會成一方霸主。
這一戰,隻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殺死狂龍章超的機會在追魂第六劍,但卻被章超兩個武士代替章超而死。
追魂七劍的變化,也許高明一些,但久戰之後,內力大損,已無法把劍勢速度增快。夏殺道:“在下的意思,咱們也該先回到畫舫上休息一下,至少,狂龍、飛鷹在一個時辰內,不會再來。”
葉長青點點頭。
蘭白望著那浩瀚的湖水,歎息一聲,道:“姊姊,錯過了今日的放手一戰,隻怕咱們要死在毒藥之下了。”
她想到了還有數日即將結束的生命,不禁黯然神傷。
那是一種自惜自憐的悲哀,像一株將要綻放的花蕾、即將吐豔、競秀,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而言,生命是那麼美好。
可惜的是,這一朵未開放的蓓蕾,卻即將枯萎。
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掛在蘭白的雙頰上。
湖風飄起了她的長發。
鴉口刀已跌落在地上,整個的人也僵立在那裏。
玉翠緩步行了過去,輕輕歎息一聲,道:“妹妹,你在想什麼?”
蘭白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道:“我在看那湖水中的豔陽,好明亮,好耀目,過去,我沒有感覺到它那麼可愛過。”
玉翠道:“那是因為,你知道,看到這些的機會不多了。”
蘭白道:“姊姊,我該早些出手的,就算飛鷹殺了我,我也能刺中他一刀。”
玉翠道:“已經過去了,妹妹,也許,我們還有拚命的機會,走!咱們回去吧?”
夏殺悄然走了。
葉長青仍然靜靜的站在那裏。
一向對玉翠百依百順的蘭白,此刻,卻突然很固執,搖搖頭,道:“回哪裏去呢?哪裏是我家,這裏和畫舫上,有什麼不同呢?姊姊,讓我留在這裏吧!我要看黃昏時那滿天晚霞,我要看夕陽殘照時,那種淒幽的美麗。”
玉翠輕輕歎息一聲,道:“都是我這做姊姊的不好,我不能保護你,使你免於受到傷害……”
蘭白接道:“翠姊,我不是怕死,我隻是覺著這樣等死有些不值。”
葉長青緩步行了過來,接道:“希望敝堡主這一兩天能到?”
蘭白道:“他來丁又能怎樣?”
葉長青道:“敝堡主博學多才,也許他能醫治你們身中之毒。”蘭白淒涼一笑,道;“葉大哥,這希望很渺茫,對方用的是獨門配製的毒藥,就算是江湖上第一流的解毒高手,一時之間,也無法配製成解毒藥物出來。”
葉長青點點頭,
玉翠道:“葉兄,我了解蘭白,她說的是實話,她並不怕死,這些年來,我們姊妹,常常麵對著死亡,隻是,她一直沒有好好的活過,十八歲的女孩,還沒有完全體會到人生,卻就要死了。”
葉長青道;“我明白,現在,還有解藥維持幾天,我們也許能研究出一個辦法來?”
玉翠微微一笑,道:“戰陣搏殺,慷慨赴死,斷魂於鋒鎬之下,憑一股豪壯之氣,並不難,但要每日坐等死亡,這日子實在很難過,別說蘭白了,就是我,也有些承受不住這一股精神上的折磨。”
葉長青道:“千古艱難唯一死,我能體會得這種心情。”
玉翠道:“葉兄,如果換了你,你如何度過這幾天?”
葉長青道:“我會去喝酒,一醉解幹愁。”
玉翠道;“可惜,蘭白不能喝酒,最好的女兒紅,喝到她嘴裏也是苦的。”
葉長青道:“這就很難了,毒性未發作前,人是那麼清醒,除了一醉之外,很難控製她不去想。”
玉翠道;“數日時光,轉眼即過,但在一個等待著死亡的人,這幾天卻是那麼悠長,蘭妹無法排遣這些時間,所以,她很苦惱。”
葉長青道:“可惜,在下也無法幫忙。”
玉翠淡淡一笑道:“葉兄,事實上,你是唯一能幫忙的人。”
葉長青道:“我……”
玉翠接道:“歡樂易過,良宵苦短,難道你還瞧不出蘭妹的心意嗎?就是這幾天時光,她已經沒有以後,未來,葉兄,你如果願意,你可使她這幾天得到歡樂,含笑九泉。”
葉長青道:“我,真有這麼大的力量?”
玉翠道:“我相信有,葉兄何不試試。”
葉長青沉吟了一陣,道:“蘭姑娘嬌如春花,別說要我陪她幾天,就是陪她三年五載,我是求之不得,我葉某人,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過去可以,可是現在不行。”
玉翠默然。
葉長青苦笑一下,道:“我現在是陰陽堡的劍使,帶著這麼多的人手,何況,飛鷹,狂龍,隨時會卷土重來,我怎能不顧大局,自得其樂。”
玉翠道:“我知道你的處境很難,但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身受煎熬,置之不理。”
這時,蘭白已直向湖水中行去,水已及腰。
玉翠吃了一驚,急道:“快去,叫她上來。”
此時此情,葉長青已無法多想,急追過去,一麵叫道:“蘭白,你要幹什麼?”
他身法快速,說出口,人已追到身側,一把抓住了蘭白的右臂。
蘭白回眸一笑,道:“我覺得好熱好熱,想在水裏泡一泡。”
葉長青拖著她上了岸,道:“湖水猶帶寒意,哪裏會熱,快回去換衣服。”
蘭白搖搖頭道:“我心煩,葉大哥,別管我好嗎?這些年我一直聽翠姊的話,她要我做什麼,我從來就沒有問過為什麼?現在,我快要死了,能不能讓自做一次主張?”
葉長青歎息一聲道:“蘭白,這和你姊姊何關呢?”
蘭白道:“我知道,是翠姊要你拉我上來的。”
玉翠沒有跟來,人也走得蹤影不見。
葉長青道:“這不關玉翠的事,蘭白,不要做傻事,江湖上事,變化萬千,也許我們能在你毒發之前,取到解藥。”
玉翠道:“取到解藥幹什麼?”
葉長青道:“解你們身中之毒啊!”
蘭白道:“不用了,過去,我不曉得,一切都聽翠姊的,這幾天來,我自己開始用心去想,想了很多事,想想我和姊姊過去為銀錢殺人,心裏好難過,葉大哥,我長了這麼大,從來沒有一件事,留給我一個美麗的回憶,好醜惡的過去,好痛苦的人生,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
她說的似是而非,充滿了痛悔。
想到她幾日後即將毒發而死,哪裏還有以後,突然住口不言。
葉長青道:“我在想一個人的生死……”
蘭白笑一笑,接道:“大哥,我們不要談生死大事,我是真的並不怕死,我的生命雖然短促一些,但我自己也覺著該死,想想看,我這點年紀,已經謀害了不少的人,天理昭彰,也該有報應了。”
葉長青道:“蘭白,你有這種置生死於度外的胸襟,很叫人敬佩。”
蘭白笑道:“我雖然不怕死,但我卻不想等待著毒發時的痛苦。”葉長背心中暗道:她雖然不談生死,但畢竟是人生大事,如果說一個人能完全看開它,談何容易。
心中念轉,口裏哦了一聲,道:“蘭姑娘的意思是……”
蘭白道:“我在想,如是我早死一天,不是可以免去那毒發死亡的痛苦嗎?”
葉長青道:“早死一天……”
蘭白接道:“對!我要自己選擇一個死亡的方法,死得幹幹脆脆,而且,我也希望能夠翠姊姊同意我的想法,我幼失怙恃,生平無知己,隻有依附翠姊姊,生前是好姊姊,死後並骨同穴,也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葉長青自己不能為她解毒,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隻好笑一笑,道:“這倒是很新的想法.在下也覺著沒有什麼不對。”
蘭白道:“好極啦,葉大哥也同意我的想法,我就告訴翠姊姊去,這些年來;我一切都遵照著翠姊姊的吩咐辦事,想不到,我在臨死之前,竟然會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葉長青道:“蘭姑娘,不管怎麼說,你們姊妹中毒之事,和我有關,我心中十分不安,我又無法解去你們身中之毒,我如能稍盡綿薄,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蘭白笑一笑,道:“你要幫我忙?”
葉長青道:“在下希望能為姑娘一盡心力。”
蘭白沉吟了一陣,道:“本來,我是想請你幫點忙的,不過,現在,似乎是有點不行了。”
葉長青道:“什麼事,你說吧!”
蘭白道:“我希望你能陪陪我,但在強敵當前,隨時可能發生事情,這個心願,隻怕是很難得償了。”
葉長青沉吟了一陣,道:“蘭白,在可能的情形下,我盡量抽時間,現在咱們回去吧?
玉翠還在畫舫上等你。”
蘭白點點頭,轉身行去,行動之間,變得十分柔順。
葉長青緊隨身後,低聲道:“蘭白,你心中還想些什麼?”
蘭白道:“我在想,我該不該再做一件事?”
葉長青道:“唉,你想再做一件什麼事?”
蘭白道:“過一夜洞房花燭。”
葉長青聽得一怔,道:“洞房花燭,這地方……”
蘭白接道:“我不是真的要大鑼大鼓的坐花轎,和人家拜堂成親,我是在想,在我死去之前,希望心裏接納一個男人。”
蘭白接道:“我兩手血腥,但身體仍然是玉潔冰清,我不知,我清白來清白去,還是帶一份人間的柔情再去,這問題好惱人,葉大哥,你能給我一點意見?”
葉長青道:“我……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好簡單,但也很深奧,是歡樂也是遺憾。”
蘭白緩緩垂下頭去,臉上泛起一片羞意,道;“葉大哥,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葉長青道:“沒有,對你們過去作為,我聽到過很多的傳言,但我見到你們之後,發覺了並不像傳言那麼回事,至少,你已有是非之心……”
突然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子。
蘭白也有警覺,疾快回頭。
隻見一艘小舟,乘風破浪而來。
船頭上站著一人,正是何寒衣。
葉長青高聲叫道:“何兄小心……”
晚了,何寒衣的快舟,已然馳近湖畔,撞上了丁峰布下的暗礁。
砰然一聲,小舟碎裂。
這時何寒衣的小舟距離湖岸,還有兩丈左右,就在小舟碎裂的同時,何寒衣飛身而起輕飄的落上了湖岸。
那操舟人水裏功夫不錯,他不能像何寒衣飛躍登岸,但卻從水中遊了上來。
葉長青迎了上來,道:“何兄,受驚了。”
何寒衣道:“你們布置的暗瞧?”
葉長青道:“丁峰的傑作。”
何寒衣道:“這個人很有頭腦……”
語聲一頓,接道:“兄弟赴援來遲,但葉兄卻擊退了狂龍,飛鷹。”葉長青道:“小弟不敢居功,一是兄弟們同心合力,二來是暗有助力。”何寒衣道:“暗有助力,什麼人?”
葉長青道:“這個,兄弟也不太清楚……”
話題一轉,接道:“堡主會來嗎?”
葉長青道:“玉蘭雙姝身中奇毒,就在這幾天之內發作。”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兄弟如若不是為這件事情耽誤,可以早到半個時辰。”
葉長青道:“怎麼?何兄已經有了解藥之法。”
何寒衣笑道:“法子靈不靈,還要試過才知。”
回顧蘭白一眼,道:“蘭姑娘,貴姊妹是否願意加入陰陽堡。”蘭白道:“如若我們姊妹真能留得性命,自然可以加入陰陽堡,如是身中之毒無法解去,那也不用多此一舉了。”
何寒衣道:“這個自然……”
目光轉注葉長青的身上,接道:“葉兄,事情又有了一些變化……”葉長青道:“什麼變化?”
這時蘭白遠遠避去。
何寒衣道:“堡主查看聖水,苦思一日夜,似乎想出了一點內情,但他還不能完全了解,決心去向兩位前輩請教,我看他神色凝重,這件事隻怕關係很大。”
葉長青道:“何兄,這聖水已流入了江湖不少年,難道它的作用,還是一個神秘嗎?”
何寒衣點點頭。
葉長青道:“其實,隻要查一下,這聖水的去處,就算不能查出秘密,也可以了然十之七八。”
何寒衣道:“問題就在真正的去處很難查,很多的江湖組合,去購得聖水,但他們並非自用。”
葉長青道:“如若他們也不知道聖水的作用,那又何苦搶購聖水呢?”
何寒衣道:“轉買,堡主懷疑聖水的去處,都流向一源。”
葉長青苦笑一下,道:“何兄,咱們為聖水拚命,但卻連看也沒有看到過聖水的樣子。”
何寒衣笑一笑,道:“其實,聖水並不好看。”
葉長青道:“何兄看到了?”
何寒衣道:“不錯,我看到了,那隻是一種淡金色的水……”
放低了聲音,接道:“堡主如若今夜能到,他會親自告訴你事情的計劃,這件事要借重玉蘭雙姝很多,還要葉兄多下點功夫了。”
葉長青歎息一聲,道:“她們已經對陰陽堡有了一份默契和情感,如真有用她們的地方,我相信,她們會全力以赴,不過,最好能解去他們的毒傷。”
何寒衣道:“玉蘭雙姝中毒的事,我已經告訴了堡主,堡主給了我兩粒藥物,這兩粒丹藥,聽說可以解去很多種毒,但能不能解得她們姊妹的身中之毒,兄弟也沒有把握,不過,這種丹藥,至少可以延遲毒性發作的時間。”
葉長青道:“能夠延遲多久?”
何寒衣道:“七至十日。”
葉長青道:“如是藥不對症,七到十日後,還會發作了?”
何寒衣點點頭。
葉長青道:“難道堡主也不能解決嗎?”
何寒衣道:“堡主確具有多方麵的才能,不過,他不是萬能,真正要找出解毒藥物,必須要給他時間,我想,這件事不會難住他,隻是,他現在太忙了。”
何寒衣緩緩由懷中敢出兩粒丹丸,道:“這兩粒藥丸,你拿去,交給她們,讓她們先服下去,看看反應如何?堡主說,這種藥物,可解數十種奇毒,也許玉蘭雙姝身中之毒,會被這種藥物解了呢?”
葉長青道:“現在也隻有先碰碰運氣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何兄,這地方住的有人,驚退狂龍,飛鷹,她幫了很大的忙。”何寒衣怔了一怔,道:“什麼人?”
葉長青簡略的說明了經過。
何寒衣沉吟了一陣,道;“既然她們不願現在和我們相見,最好,暫時先別驚動她們,見過堡主之後,再作道理。”
葉長青籲一口氣,道:“何兄,咱們陰陽堡的實力,是不是可以和高天健放手一拚呢?”
何寒衣道:“好像不行,高天健羽翼已成,堡主苦思了一日夜,覺著隻有一個對付他的辦法。”
葉長青道:“什麼辦法?”
何寒衣道:“先削去他的部分實力,明顯點說,就是個個擊破。”
葉長青道:“和飛鷹、狂龍一戰之後,我發覺了一件事。”
何寒衣道:“什麼事?”
葉長青道:“可以想法子把他們收為我用。”
何寒衣道:“英雄所見略同,堡主也正是這個意思。”
葉長青道:“何兄,那控製聖水的,也是高天健的人嗎?”
何寒衣道;“這就是堡主近日耗去心血最多的地方,他們是另一股勢力,目下江湖上鼎足而立的,就是高天健,陰陽堡,和那股不可捉摸的勢力。”
葉長青道:“還沒有查出他們的身份由來嗎?”
何寒衣道:“堡主好像已經有了點眉目,等他解開了聖水之秘,大概就可以肯定那股神秘勢力的由來了。”
葉長青道;“奇怪的是,高天健怎麼會容許這樣一個神秘勢力存在呢?”
何寒衣道:“這批人隻在製造聖水,和高天健還沒有很直接的衝突。”-
笑一笑接道:“堡主查清楚他身份由來之後,就會想法引起他們之間的衝突。”
葉長青道:“何兄,近年來,江湖上的變化很大,我就想不遁,少林,武當,這些正派大門戶,怎會坐視不管。”
何寒衣道:“唉!少林寺二十年前,發生一次內爭,傷了不少的元氣,這些年.還在整頓,不問江湖中事,至於武當,那就很難說了。”
葉長青道:“很難說了?什麼意思?”
何寒衣道:“堡主擔心的是,武當派可能已為高天健所控製。”葉長青道:“這就難怪了。”
何寒衣道:“高天健的聰明,就在他能夠把自己屬下,變成了很多股不同的組織,有名正言順的鏢局,也有潛隱江湖的黑道組織,看上去,這些人,和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上,除了那些組織中首腦人物之外,大都不知內情。”
何寒衣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嚴肅,緩緩說道:“葉兄,堡主的智略如何?”
葉長青道:“強過兄弟十倍。”
何寒衣道:“我跟了堡主不少年,不論遇上了任何的困難大事,他都能從容應付,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有過為難的神色。”
葉長青怔了一怔,道:“難道,堡主遇上了什麼為難的大事?”
何寒衣道:“每一次,我和他見麵時,他總是充滿著歡愉,但這一次,我看出了他是強顏歡笑。”
葉長青道:“什麼事呢?”
何寒衣道:“我問過他,但他不肯說。”
葉長青道:“何兄的意思呢?”
何寒衣道:“堡主不會因困難而畏縮,也不會為艱險而擔心,所以,這件事,必然和他個人關係很大!”
葉長青道:“你是說,他遇上的困難,是他個人的私事?”
何寒衣道:“所以,他不便用組織的力量幫助他。”
葉長青道:“咱們如何幫助他?”
何寒衣道:“葉兄;此地之事,因情勢變化,似是用不著再和狂龍、飛鷹作一場激烈的惡鬥,咱們如能幫上堡主的忙,最好能助他一臂之力。”
葉長青點點頭,道:“這裏的人手呢?”
何寒衣道:“要丁峰帶著他們撤離此地,再約個會合之處。”
葉長青點點頭。
回到了畫舫之上,何寒衣先取出兩粒解藥,交給玉蘭雙姝,讓她先行服下,再盤坐調息。
葉長青卻召來了馬良、丁峰,要他們暗作準備,晚上,可能要離開此地。
他有些想念霞兒,但他明白,現在,絕對不可以去看她。
這是個秘密,到目前為止,還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他不想使這個秘密泄漏出去。
葉長青傳下了令渝後,立刻和何寒衣一同到沙灘之上。
兩個人盤膝而坐,麵對著浩瀚的湖波,一麵監視敵勢,一麵欣賞著湖光景色。
但最重要的是,他們在等人。
葉長青對陰陽堡黃堡主的才能,十分敬佩,但他最信服的,卻是何寒衣。
他願為陰陽堡中劍使,為黃靈效命,對他影響最大的人,也是何寒衣。
此刻,兩人盤膝對坐,一麵湖水,一麵沙灘,數十丈內,任何一點微小情況,都不可能瞞過他們。
葉長青籲一口氣,道:“何兄,有幾句話,我已在胸中藏了很久,今日想一吐為快。”何寒衣笑道:“盡管請說。”
葉長青接道:“我心中有幾個疑點,希望能得澄清,這些話,不能告訴別人,在陰陽堡中,你何兄是我唯一可以傾訴的人。”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你這麼看得起我,兄弟如若知道的,自當竭誠奉告,如是兄弟不知道,那就要請葉兄多原諒了。”
葉長青道:“關於咱們陰陽堡的事,何兄知道多少?”
何寒衣笑道:“這方麵的事,我知道的不少,陰陽堡以收羅黑道人手為主,自然,正大門派中人,如若願意投效,也是歡迎得很。”
葉長青道:“這就是兄弟想不通的原因之一了,既然是咱們專以和綠林道上的匪盜為敵,他們又怎肯投效呢?”
何寒衣笑道:“陰陽堡有一種很嚴密的製度,不論何人,隻要投效入陰陽堡中之後,就被一種嚴密的控製所約束,他們就這樣,不知不覺中為陰陽堡賣命了。”
葉長青道:“何兄,堡主不會別有用心吧?”
何寒衣道:“不會,這一點,葉兄可以放心,他過去作為如何?他已自作說明,也許他還有隱藏之處,但目下的陰陽堡主,確實是一位胸懷正義,心存武林的大仁大勇之人。”
葉長青道:“有何兄這句話,兄弟就放心了。”
何寒衣遭:“自葉兄加入了陰陽堡之後,正趕上江湖形勢有著很大的變化,所以,堡主無法和葉兄常常見麵,也沒有辦法讓葉兄對堡中的事情,多一些了解。”
葉長青道:“兄弟很相信何兄,何兄一言,兄弟心中的困惑,就一掃而空了。”
狂龍、飛鷹離去之後,竟然未再來攻。
晚霞滿天,日暮黃昏之前,陰陽堡主黃靈一葉扁舟,一件青衫,如約趕到。這位統率陰陽堡的年輕高人,既沒有前護後擁的排場,甚至連陰陽堡中的人,也很多不認識他。
他建立一套製度、方法,就用那種方法統率著陰陽堡。
陰陽堡中數百位高手,真正認識這位堡主的,也不過十個八個人而已。
葉長青對黃靈有著一分尊敬,也有一分歉疚,急急站起身子道:“堡主。”
準備大禮拜見。
黃靈急急拉住了葉長青,笑道:“不拘俗禮,這裏的人,除了你和寒衣及夏殺之外,都不認識我,你這一拜,豈不是泄漏了我的身份。”
黃靈笑一笑,席地而坐道:“葉兄,那兩粒丹藥的效用如何?”
葉長青道:“我們在此恭候堡主,還未去查看玉蘭雙姝服藥的效果如何。”
黃靈點點頭道:“葉兄和玉蘭雙姝相處了一些時日,不知地她們的看法如何?”
葉長青道:“二女的本質,還算不錯,隻可惜淪為殺手.已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了。”
黃靈笑一笑,道:“隻要有過能改,善莫大焉,葉兄是否願意給她們一個自新的機會呢?”
葉長青道:“這要堡主決定了。”
黃靈道:“凶險江湖,不論是好人、壞人,但在江湖上所日的風險,都是一樣,如若玉蘭雙姝願意去完成一件艱苦任務,不但可以盡釋前嫌,而且,她們還會得到武林同道相當的敬重。”
葉長青道:“什麼事呢?”
黃靈取出一個密封錦囊,道:“你仔細看過,要她們遵照行事,隻是此去凶險萬端.九死一生,葉兄能否說服她們,還難預料.隻不過此事關係重大.不得有一步錯失,要她們出於自願才行,不可強迫她們行事。”
葉長青接過錦囊,心中暗道:此地沒有外人,有什麼事,講在當麵就是,怎的竟會賜了我這一個錦囊。
隻聽黃靈接道:“如若玉蘭雙姝不肯應約,葉兄也不用逼迫,而知事關重大,如非出於她們自願,十有九必敗。”
葉長青點點頭道:“屬下記下了。”
黃靈目光轉到何寒衣的身上,笑道:“寒衣,咱們相處數年,陰陽堡中人,你對我了解的最深,目下江湖情勢,正到了緊要關頭,但我卻為一件昔年恩怨,牽扯上身,我如萬一有什麼不幸,還望何兄不辭艱辛,繼續領導這個組織,隻要能揭開這段秘辛,江湖中人,必會振袂而起,相為支援。”
何寒衣歎息一聲,接道:“堡主身肩重任,實非在下這點才具能承衣缽,還望以大事為重,至於堡主一些私人恩怨,寒衣願代約一行。”
葉長青道:“我和何兄同行,合兩人之力,就算不及堡主,也許勉可應付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兩位盛情可感,但此刻並非比武拚命,兩位隨行,也是於事無補。”
葉長青怔了一怔,道:“既非比武拚命.還有什麼凶險可言?”
黃靈道:“有些事。一時間也無法解釋得清楚,兩位不用再為此事費心。”
葉長青還要再說,卻為何寒衣示意阻止。
黃靈站起身子,道:“葉兄,玉蘭雙姝的事、我就重托葉兄,五大劍使,雖然各有一身奇技,但真正能夠領袖群倫,又能得江湖中正大門戶中人諒解的,隻有何兄和你,還望葉兄能夠全心一意,輔佐何兄.共為江湖正義效命。”
黃靈籲一口氣,道:“我要去了,兩位萬勿負我所托。”
葉長青忍下住了,急急說道:“堡主留步。”
黃靈道:“什麼事?”
葉長青道:“如果那兩粒藥物,救不了玉蘭雙姝呢?”
黃靈道:“我在錦囊中已有安排。”
葉長青道:“我若不能說服玉蘭雙姝呢?”
黃靈道:“不可用強,放她們姊妹去吧!但玉蘭雙姝欠你一條命,她們如是通情達理,大概會和葉兄合作。”
葉長青道:“堡主是這個組織之首,不可輕易涉險,屬下願隨堡主……”
黃靈笑一笑,接道。“到哪裏去?”
葉長青一怔,道:“堡主到哪裏去?”
黃靈歎口氣,道:“如是可以帶葉兄同行,我又為什麼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何寒衣道:“葉兄,堡主胸羅玄機,手握智珠,用不著咱們替他費心。”
黃靈笑道:“兩位盡管放心,我會為自己求命。”
轉身躍上小舟,運槳如飛而去。
望著黃靈遠去背影,葉長青道:“何兄,就這樣放他去嗎?”
何寒衣笑道:“自然不放他一個人去。”
葉長青道:“如若要追他,不宜再拖延時間,咱們現在要動身了。”
何寒衣道:“以堡主武功成就,咱們隻要進入十丈之內,必被發覺。”
葉長青道:“難道就罷了不成?”
何寒衣道:“葉兄稍安勿躁,兄弟已有安排,現在,葉兄先看過堡主留下來的錦囊,再作道理。”
葉長青打開錦囊。
那是一封長信,還有兩片枯幹了的藥片。
信上指點他們說服玉蘭雙姝的方法,也指點了玉蘭雙姝要做的事情,如是丹丸無法解去玉蘭雙姝之毒,就把兩片枯葉,分別要玉蘭雙姝服下,丹丸能夠解毒,珍藏兩片枯葉,那是兩片很寶貴的東西,萬金難求。
葉長青道:“信上指示,十分明確,我相信可以說服玉蘭雙姝。”
何寒衣道:“好!你去看玉蘭雙姝,共把此事辦妥,再下令丁峰撒走人手。”
葉長青道:“堡主的事情呢?”
何寒衣笑道:“這幾年和他相處,耳滿目染,學了不少的東西,現在,我也安排了一招,不過,堡主智慧過人,希望他不會看穿才好。”
葉長青道:“好吧!兄弟這就看玉蘭雙姝,何兄同往一行如何?”
何寒衣道:“隻怕兄弟去了有不便之處,我在此等候回音。”
葉長青回到了畫舫之上,先要丁峰、夏殺,準備天一黑立刻撤走人手,並且,約定了會合之處,聯絡暗記。
兩人去後,畫舫上隻餘下玉蘭雙姝。
眼下了藥物之後,二女一直在打坐調息。
葉長青行入內艙,二女也正坐息醒來。
玉翠笑一笑,道:“葉兄,這藥物好像有點效用。”
葉長青道:“不能好像,而是要確定兩位身中之毒,是否已解?”
玉翠搖搖頭,道:“隻是症象減輕,餘毒仍存。”
葉長青道:“據我所知,你們服用的藥物,可解數十種奇毒,但兩位中的毒,卻不在其內。”
伸手由懷中取出兩片枯葉,道:“玉翠、蘭白,把這兩片葉子吃下去。”玉翠道;“這是什麼葉子?”
葉長育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吃下去一定有用處。”
蘭白當先伸手接過,一張口吃了下去。
玉翠怔了一怔,也伸手接過;一口吞下。
葉長青道:“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葉子,但我知道,這是很名貴的東西。”
蘭白道:“不錯,吞入了口中之後,餘味清徹肺腑。”
葉長青道:“蘭白,快些運氣調息一下,看看是否餘毒已解,我在艙外等你。”
玉蘭雙姝,經過了一陣調息之後,竟然發覺身上的奇毒巳解。
蘭白首先一躍而起,道:“翠姊,我身上的奇毒解了。”
玉翠緩緩睜開雙目,道:“是!奇毒解了,那兩片枯葉,實在是很名貴的東西,想不到葉長青竟肯把他收藏多年的寶物,給咱們食用解毒。”
不知何時,葉長青已進入艙中,接道:“不是我,我連那兩片枯葉是什麼都不知道。”
玉翠道:“不是你,又是誰,我想不出,這世間還有什麼人,能夠對我們兩姊妹這麼關心?”
葉長青道:“陰陽堡的黃堡主!”
蘭白道:“是他,陰陽堡中,雲集了各路人物,他卻是盜中之王,匪中之首。”
葉長青道:“那是江湖上對他的誤解,他才是真正的人間俠士。“玉翠冷冷接道:“他肯把收藏多年的寶物,給我們解去身中之毒,我想他必然是有要用我們的地方了。”
葉長青歎息一聲,道:“確有借重兩位之處,黃堡主本來是想把贈藥的交情,推到了我的身上,我也知道,那會使事情順利很多,但我葉某人不願掠人之美,所以,據實相告。”
玉翠道:“葉兄,你很光明磊落,我們一直欠你一分情,不管授意的人是誰,但隻要話從葉兄口中說出來,赴湯蹈火,我們在所不辭,要我們幹什麼?葉兄請吩咐吧。”
葉長青淡淡一笑,道:“黃堡主沒有挾恩求報的意思,在下也沒有這個用心。”
玉翠微微一笑,道:“葉兄,究竟妻我們做什麼,何不先行說出來聽聽呢。”
葉長青道:“這件事,十分凶險,不過,也很偉大,兩位是否願意?要你們自己決定了。”
蘭白道:“說吧!就算去死,我們也認了。“
葉長青道:“要兩位混入高天健的身側……”
蘭白吃了一驚,接道:“中州第一刀,高大俠。”
葉長青道:“就是他。”
蘭白道:“他譽滿江湖,是當今武林中公認的大俠,陰陽堡黃堡主對付他,是非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
葉長青道:“那是他的外貌,真正的內情,卻非如此,過去,我也和兩位姑娘一樣,內心中對他敬慕萬分,但我親眼看著他殺了病叟。”
玉翠道:“有這種事?”
葉長青道:“高天健在我心目中所受的敬重,絕對不在別人之下,如非親眼見他作為,傳言我也不會相信。”
蘭白道:“不管如何,他那麼高的聲望,如何會收留我們這兩個殺手。”
葉長青道:“正因為你們是兩個名動江湖的女殺手,才有機會使他真正信任……”忽然一轉話題,道:“兩位可否先告訴我你們此刻的感受,此後準備何去何從,如是遭不同,難相為謀,我們也不便麻煩兩位了。”
玉翠道:“蘭白,說說你心中想的事。”
葉長青道:“要真誠的發自內心。”
蘭白道:“翠姊,小妹覺著,不論什麼人給我們的藥物,但我們隻感激葉兄。”
玉翠道:“說下去。”
蘭白遣:“所以,如是葉兄要我們赴湯蹈火,我們自然是在所不辭,但我們不聽別人的。”
玉翠微微一笑,道:“還有嗎?”
蘭白道:“沒有啦,小妹就是這一點意見,不知姐姐認為如何?”
玉翠道:“很對!我也是這麼想。”
目光轉注到葉長青的身上,接道:“葉兄聽到了嗎?”
葉長青點點頭,道:“聽到了。”
玉翠道:“我覺著蘭白說的不錯,也許那兩片珍藏的寶葉真的是你們黃堡主給我們的,但交給我們姐妹的,是你葉兄,如若我們有一份感激,那是感激你葉兄,不會感激別人。”
葉長青籲一口氣,道:“這也不錯。”
玉翠道:“所以,葉兄有什麼要我們姐妹做的,隻管吩咐。”
葉長青轉眼向蘭白看去,隻見蘭自微笑如花,心中似是十分得意,當下忖道:不管這件事如何的去辦,隻要辦妥就好。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兩位姑娘既如此說,那就算在下向兩位要求的。”
蘭白道:“既然是葉兄要求,我們全力以赴,姐姐咱們幾時動身?”
葉長青笑一笑,道:“蘭白,你要先想清楚,這樁事,十分危險。”蘭白道:“姐姐和我,都聽得很清楚。”
葉長青道:“蘭白,有沒有什麼條件?”
蘭白道:“沒有,你救了我們,我們欠你一條命,就算我們死了,也不過是把命還給你。”
葉長青道:“蘭白,你說的話是不錯,不過,我希望你把想法擴大一些,你們這一次冒險赴難,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整個的武林同道,為了江湖上的道義,這樣想,就算是死也值得。”
蘭白道:“不!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好男兒誌在四方,為萬世立基業,為千秋留美名,我們女人不同,我們隻希望找一個好男人,嫁給他,生兒、育女,過一輩子安樂生活,就算我們淪為殺手,殺人賺錢,也是為了後半輩子的安樂著想。”
葉長青笑道:“這麼說,交情全賣在我的身上了。”
蘭白道:“對啊!我們衝著你嘛。”
玉翠微微一笑道:“葉兄,一個女孩子,活已經說的如此明白了,難道還要她再表示清楚一些嗎?”
葉長青道:“玉翠,我,我不配,蘭白那麼—個好姑娘……”
玉翠接道:“葉兄,你如覺得她是一個好姑娘,就別讓她失望。”
葉長青沉吟了一陣,道:“好!玉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玉翠道:“娶她。”
葉長青哈哈—笑,道:“好!一句話,就煩你玉翠姑娘給我做個媒。”
玉翠歡愉中帶著一點驚愕,道:“葉兄,這是真的?”
葉長青道:“千真萬確,而且,現在就辦,不過……”
玉翠道:“不過什麼?”
葉長青道:“我們先訂下婚約,等江湖上這段黑暗清明了,我們再行結成夫婦。”
玉翠回顧了蘭白一眼,道:“妹妹,你都聽到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蘭白道:“姊姊,我不想勉強他。”
葉長青道:“不勉強,一點也不勉強,在下完全是出於一片至誠。”
蘭白道:“姊姊看著辦吧!”
玉翠道:“好!那麼姊姊就替你做主了,咱們江湖兒女,不拘俗套,立刻給你們完成文定手續,隻可惜,男方還缺個大媒。”
葉長青道:“要什麼樣的人?”
玉翠道:“自然是身份越高越好。”
葉長青微微一笑,道:“我去找何寒衣,希望他能答應。”
玉翠道:“金劍飛輪何寒衣?”
葉長青道:“這個人夠不夠分量?”
玉翠微徽一笑,道:“夠!太夠了,這證明葉兄的一片誠心。”
葉長青道:“我答應了,就會很認真。”
轉身向外行去。
蘭白低聲道;“姊姊,你這是……”
玉翠接道;“怎麼,你不同意這門親事嗎?”
蘭白道:“翠姊,小妹不會作偽,我很感激你,可是姊姊你呢?你把我安排的這樣好,但自己卻又作何打算。”
玉翠道:“蘭妹,如果說我在這個人世上,還有一位親人,那個人就是你,隻要你快樂,姊姊就心滿意足了。”
葉長青帶著何寒衣行入內艙。
何寒衣對蘭白一拱手,道:”恭喜二姑娘了。”
蘭白垂下了頭,雙頰上泛起了一片紅暈。
玉翠微微一笑,道:“何爺,麻煩你了。”
何寒衣道:“這是喜事,在下也要向大姑娘恭喜了。”
玉翠道:“何爺,我這個做師姊的很慚愧,在這麼一個環境下,替師妹辦喜事,準備不周,一切都沒有安排好,連水酒也沒有替大媒人準備一杯。”
何寒衣道:“不用,不用,我和葉兄,一見如故,目下情境特殊,不必為俗禮所拘。”
玉翠道:“好!何爺,你看要不要替他們舉行一個什麼儀式。”
葉長青接道:“我看這個免了,當著何兄,和你玉翠姑娘之麵,我們說一句話就行了。”
玉翠道:“葉兄,總不能隻說一句話就算了。”
葉長青道:“此刻處境特殊,日後可以補行大禮,好好的熱鬧一番。”玉翠沉吟了一陣,道:“好吧!這裏隻有我們四個人,當著何爺之擊,我把師妹終身托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的照顧她。”
葉長青點點頭,道:“我當盡力之所能,照顧蘭白。”
玉翠目光突然轉到何寒衣的身上,道:“何爺,這一次,我們去為黃堡主效命,可以說是十分的凶險。”
何寒衣道:“是的,玉翠姑娘,你們必需要憑仗自己的機智,保護自己。”
玉翠道:“何爺,蘭妹還是一位好姑娘。”
何寒衣道:“我看得出來,她不錯。”
語聲一頓,接道:“蘭妹和葉兄的婚事、喜訊,最好不要傳出去,需知那是會影響到你們的安全。”
玉翠道:“我們幾時動身?”
何寒衣道:“越快越好,不過,兩位準備如何去法呢?”
玉翠道:“我也正在為此事籌劃,一時間,還未想到良策。”
何寒衣道:“要他們相信,必得有些表現才行。”
玉翠點點頭,低聲說道:“何爺,那位高天健是不是很喜歡女色?”
何寒衣道:“據我們所知,高天健是一個很貪幕女色的人,不過,他一向講求虛名,所以,在表麵上,他一直表現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
玉翠道:“何爺,黃堡主選中了我們姐妹兩人,是不是覺著我們姐妹還有一點姿色?”
何寒衣道:“這個,我想除了兩位的姿色之外,還有兩位都是很富於機智的人。”
玉翠道:“葉兄已經說服了我們,舍身喂虎,我們姐妹是在所不惜,不過,我個人沒有任何顧慮,隻是舍妹蘭白,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何寒衣哦了一聲,道:“姑娘的意思是……”
玉翠接道:“我是說,舍妹還是一位很好的姑娘,如若她被糟塌了,豈不是太便宜高天健那個老魔頭了。”
何寒衣道:“這個,要請教一下葉兄了。”
葉長青的神情,有三分尷尬,七分嚴肅,緩緩說道;“玉翠,大義所在,有些地方,很難叫人注重小節。”
玉翠笑一笑,道:”葉兄的氣度,很叫人感激……”
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接道:“何爺,能不能讓我們姐妹在這裏多留一夜?”
何寒衣道:“我想,應該沒有問題吧!”
玉翠道;“既然是沒有問題,小妹鬥膽作一個決定,今夜,要請何爺喝杯喜酒。”何寒衣道:“這個,在下隻怕是有些……”
玉翠接道:“何爺,舍妹既然已是葉兄的人了,我想盡早替他們完成洞房花燭,葉兄俠士胸襟,舍妹卻是個固執的女孩,要她以清白之身周旋於高天健的身側,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長青道:“文定之禮,如此簡陋,在下已經覺得對不住蘭白姑娘了!如若洞房花燭,再鬧的如此簡陋,在下的心中,就更難安了。”
玉翠微微一笑道:“我的好妹丈,既然把我送入了虎山之上,那已經注定了這件事不能張揚,我問的是你願不願意,明月清風,浩瀚湖波,一葉畫舫,行馳幽靜湖波之中,那不是很有詩意的一次洞房花燭嗎?”
葉長青道:“隻要蘭白姑娘不覺著委屈,在下倒是沒有什麼舌說,不隻過……”
玉翠道:“隻不過什麼?”
葉長青道:“隻不過我無法確定自己幾時要離開此地。”
玉翠道:“不論有什麼要緊的事,就不能耽延一宵嗎?”
何寒衣道:“葉兄,我看你就留在這裏吧!”
玉翠道:“何爺也要留在這裏。”
何寒衣笑一笑道:“我確實有事,但玉翠姑娘的留客盛情,在下十分感激,我隻能答應盡可能留下來,我這就去安排一下,如是情況不緊急,要他們第二天再來接我,如是情況緊急,他們會找來此地叫我,那時,希望姑娘允許在下離開?如何?”
玉翠點點頭。
何寒衣轉身離開畫舫而去。
玉翠望了葉長青一眼,道:“你要和何爺一起走?”
葉長青點點頭。
玉翠道:“好吧!如是真有了很重要的事,你就和何爺一起走吧。”
葉長青隻好點頭。
丁峰、馬良、夏殺帶著陰陽堡的人手撤走。
玉翠也把畫舫馳離了岸。
畫舫上隻有四個人。
在一處幽靜的湖麵上,玉翠拋下錨。
隻有四盤菜,但卻有一壺好茶。
四盤萊都是魚,隻是做法不同,紅燒、清燉、幹炒和油炸。
一壺好茶,權當酒。
畫舫小桌上,圍坐著四個人。
葉長青、何寒衣、玉翠、蘭白。
這就是葉長青和蘭白的大喜之夜。
今夜湖上無風,但藍天卻透出了一輪明月。
何寒衣和玉翠行上了甲板,兩人盤膝而坐。
畫舫內艙,暫作了洞房。
這一夜,過得很靜,直到旭日初升,才有一艘小舟駛近了畫舫,接走了何寒衣和葉長青。
望著兩人乘坐的小舟去遠,玉翠才像卸豐了一副重袒,長長籲一口氣,回到了艙中。
蘭白早已起身,而且梳洗已畢。
玉翠微微一笑,遭:“蘭白,昨夜過得還好吧?”
蘭白微笑不答。
玉翠道:“怎麼?新娘進洞房,媒人丟過牆,連對我這個姊姊,也要保密了。”
蘭白笑一笑,道:“姊姊,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說。”
玉翠道:“唉!妹妹,他對你不錯吧!”
蘭白道:“對我很好,不過,姊姊,我仍然是你玉潔冰清的小師妹。”
玉翠怔了一怔,道:“這又為什麼?”
蘭白道:“姊姊,他很體貼,也對我許下了山盟海誓,我相信他是真的,不過,我沒讓他碰我。”
玉翠道:“丫頭,你瘋了,你朝也思,暮也想,我這個做姊姊的厚著臉皮,算是把你安排了一個洞房花燭,你為什麼竟然輕輕的度過。”
蘭白道:“姊姊,我很感激你,不過,我也有我的想法,隻要他真心對我,我就很滿足了。我不會貪圖那一夜之歡,弄得日後不知該如何解說?”
玉翠有些明白,但還有一點不太清楚,皺皺眉頭,道:“蘭妹,能不能再說清楚一些。”
蘭白道:“姊姊,我要保留下清白的身子,再重逢,我要向他證明,我還是清白之身,所以,我不想讓他碰我,姊姊,我如身軀玷汙,日後,我縱能保持清白,也無法向他證明,對嗎?”
玉翠呆了一呆,道;“蘭妹,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蘭白道:“我怎麼糊塗呢?我自己覺著,這件事,還做得挺聰明呢!”
玉翠道;“唉!你沒有聽到何寒衣的話嗎?”
蘭白道:“他說些什麼?”
玉翠道:“他說高天健,是一個很愛女色的入,笨妹妹,黃堡主不惜他收藏多年的寶物,叫葉長青救活咱們,你可知道他的用心嗎?”
蘭白搖搖頭。
玉翠道:“他的用心很明顯,要咱們去接近高天健,就是要咱們布施色身。”蘭白的臉色很莊嚴,搖搖頭,道:“姊姊,什麼事,我都可以聽你的,但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我寧可死,也不願白璧玷汙。”
玉翠呆了一呆,道:“蘭白,你還要不要去見高天健?”
蘭白道;“去!為了他,我不怕任何凶險。”
玉翠歎息一聲,道:“好吧!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姊姊盡力維護你就是,如是萬一維護不住,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蘭白道:“好!就這麼一言為定,到時間,我如白璧玷汙,我就會一死以謝葉郎。”
一葉輕舟,把何寒衣和葉長青送上了湖岸,
何寒衣似是早已知曉了去處何在,帶著葉長青到了一座湖畔農舍之中。
雖然是茅舍竹筒,但卻打掃得十分幹淨。
大廳中早已經坐了三個人。
三人中兩男一女,葉長青認識了其中兩個。
那是麻麵血手屠無方、冷手羅刹華妙真。
還有個三旬左右的青衣人,經過了何寒衣的引見,葉長青才知道那是慕名已久的天手刀萬勝。
萬勝和何寒衣一樣,是正派門戶中人,是江湖上公認的大俠。
陰陽堡中五大劍使聚齊了,會晤在這個小小的農舍之中。
華妙真望了葉長青一眼,微微一笑,道:“久違了,葉兄。”
葉長青急急抱拳,道:“久違久違。”
何寒衣年紀和葉長青在伯仲之間,在五人中可能最年輕的一個,但他卻是五大劍使之首。
廳中一張八仙桌旁,早巳放了五張木椅。
何寒衣也不謙遜,就在首位上坐了下來,道:“萬兄,查明了堡主的去處嗎?”
萬勝道:“兄弟一直派人盯著堡主,而且沿途留下了人手。”
何寒衣道:“堡主很機智,別讓他發覺了。”
萬勝道:“不會,為了追蹤堡主的去處,兄弟這次帶了三十六個人來,這些人,都是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也是兄弟萬家寨的精銳,他們都很謹慎小心,而且個個幹練,如若出了毛病,兄弟願負起責任。”
華妙真道:“三十六人交替追蹤,堡主縱然精明,隻怕也很難發覺了。”
萬勝笑一笑,道:“堡主智慧,強過咱們十倍,所以,我要他們化裝成各種不同的身份,想法子追蹤堡主,而且,我已經交代他們,處處小心,不要暴露了行蹤。”
何寒衣道:“好!萬兄的部署,十分完美,不知道咱們幾時才能夠得到消息。”
萬勝道:“天色入夜之前,定會有消息傳來。”
華妙真道:“何兄,常和堡主傾談,可知道,他和什麼人結的恩怨嗎?”何寒衣道:“詳細內情,不太了解,但我看得出來,這在他內心之中,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華妙真道:“何兄,堡主和人約會之處,不會離此太遠吧?”
何寒衣道:“應該不會太遠。”
語聲一頓,接道:“諸位遠道趕來,想必已十分困乏,說不定,今夜之中,還會有一場血戰,咱們何不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坐息一下?”
華妙真道:“為了保密行蹤,小妹下廚,替諸位準備好了一些吃喝之物,諸位胡亂用些,再休息如何?”
何寒衣道;“華姑娘親手做的佳肴美味,可是難得的很,快請端出來吧。”
華妙真捧上了酒萊。
這位叱吒江湖的女羅刹,居然燒得一手好菜。
天手刀萬勝的屬下很守時,天近黃昏時分果然傳來了消息。
那是個一身土布褲褂的中年大漢.肩上還扛著一柄鐵鋤。
萬勝道:“堡主的大駕,現在何處?”
那布衣大漢很恭謹地應道:“堡主進了一座荒涼的宅院。”
何寒衣接道;“一座荒涼的宅院,在哪裏?離此多遠?”
布衣大漢道:“我們已打聽過了,那座荒涼的宅院,叫作韓家大院,已有二三十年沒有住過人了,宅院的規模很大,但方圓三四裏內,沒有人家,聽說那裏不太平。”
華妙真道:“不太平,可是鬧鬼了?”
布衣大漢道:“附近的人;是這麼傳說,所以,天一黑,在附近種田的人,都急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