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恩恩怨怨(3 / 3)

華妙真道:“堡主,我們對你的過去,隻是猜測,今夜,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你把我們聚集一處,所以,你必先要振作起來,不論你為情、為仇,但你都不能死,就目下的情形而言,死亡是一種逃避,現在,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心願沒有?”

黃靈苦笑一下,道:“就算還有,我也不會逃避了。”

屠無方哈哈一笑,道:“好啦,堡主是咱們的頭頭,今夜裏咱們以下犯上,完全忘了規矩。”

黃靈揮揮手,笑道:“屠兄,現在,咱們是論私交。”

一直未開口的萬勝,突然開了口,道:“現在,咱們應該談談公事了。”

葉長青道:“在下先向堡主請教一事。”

黃靈道:“什麼事?”

葉長青道:“聖水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些什麼用處?堡主,可否解說給咱們聽聽。”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據我所知,那是一種特殊的礦水,作什麼用,我還沒有查清楚,不過,我已經查出了大部分的聖水去處。”

何寒衣道:“到哪裏去了?”

黃靈道:“高天健收去了。”

何寒衣道:“這個人什麼都幹,他收聖水作什麼?”

黃靈道:“目前還不知道!”

華妙真道:“這麼說來,那持聖水的一批人,和高天健無關了。”

黃靈道:“不錯,這一批人,無意中幫了咱們很大的忙。”

葉長青道:“這批人也不簡單,不但人手很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

華妙真道:“堡主,能不能想法子,先挑拔這批人,和高天健衝突起來?”

黃靈道:“隻有一個辦法。”

葉長青道:“由聖水上著手。”

黃靈道:“對!”

葉長青道:“隻可惜,聖水的交易時期已過。”

黃靈道:“把咱們購好的聖水交給他們。”

葉長青道:“交給誰?”

黃靈道:“高天健……”

語聲一頓,接道:“本來,我是想先削弱他的實力,然後再對付他,現在,我改變計劃了,先對付高天健。”

華妙真道:“對!打蛇打頭,擒賊擒王。”

萬勝道:“樹倒猢猻散,高天健如是被咱們殺了,我想他領導的組織,就算再龐大一些,也會很快地瓦解了。”

黃靈道:“咱們陰陽堡的實力雖然不弱,但如由我們獨立對付高天健,實力相差仍然十分懸殊,在我原來的計劃中,一麵和他周旋,一麵搜集他的惡跡,公諸江湖,也就是一麵和他動手,一麵使得江湖同道覺醒,咱們以暗對暗,逃避和他們作實力對抗,如若我的計劃,沒有什麼差錯,周旋下去,我們的實力會越來越強,高天健的實力會相對減弱,但目下情形,似乎已有了改變,咱們不得不修正一下計劃了……”

目光轉注何寒衣的身上,接道:“何兄,咱們相處數年,竟然不知你出身武當。”

何寒衣尷尬一笑,道:“在下並非有意的隱瞞身份,因為,從正統的門戶規戒算,我不算武當正式的門下,所以,我也不受武當那些戒規束縛。”

黃靈道:“這些話怎麼說?”

何寒衣道:“傳授我劍術的,是一位武當名宿,他也是俗家弟子,他和我忘年論交,以兄弟相稱,卻一直不肯容許我拜在他的門下。”

華妙真道:“但你自稱武當弟子……”

何寒衣接道:“我那位授藝長兄,雖是皈依三清,但他的輩份很高,在武當門中,極受敬重,我去過武當三元觀,也見過掌門人,掌門人也曾要我認祖歸門,作武當俗家弟子,但一直被我那位授藝長兄所阻,而且,立刻帶我下山,同去見他一位好友,又傳了我七絕飛輪手法。”

黃靈點點頭,道:“神輪莫強?”

何寒衣道:“是!堡主認識他?”

黃靈不答,反問道:“傳你劍法的可是武當名宿竹杖翁?”

何寒衣道:“堡主也認識他?”

黃靈道:“十幾年前,我見過他們兩位,而且,還和他們動過手,竹杖翁的劍法造詣;已到爐火純青之境,莫強的七絕飛輪,更是玄妙莫測。”

華妙真微微一笑道:“在那一戰中,堡主是勝了,還是敗了?”

黃靈道:“我沒有勝。”

這句話說的很含糊,沒有勝,自然是敗了,但他沒有明說敗了。

卻轉過話題,道:“陰陽堡以黑道組織出現江湖,而且,行動一直十分謹慎,所以,高天健也沒有太注意我們,這對我們的發展,幫助很大,但這一次聖水交易,無疑是正式揭穿了我們和高天健為敵的內情,飛鷹和狂龍,這次又在太湖挫敗,這對高天健是一個很大的刺激,我想,他會把咱們看成第一號敵人,也必會集聚他的力量,先求消滅咱們,自是不易再緩慢行動,削弱他的羽翼了,隻好集中全力,作擒王—擊。”

葉長青道:“堡主可已有了計劃?”

黃靈道:“有!但玉蘭雙姝對我們的成敗,有著很大的關係,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全力以赴?”

葉長青道:“我已盡力說服了她們,她們也很感激堡主的救命之恩,但她們作多少,那就很難預料了。”

何寒衣道:“堡主是不是準備集中陰陽堡的人手,作全力一擊?”

黃靈道:“陰陽堡的人手,已分散於江湖之中,除了長青帶這一部分人手,可以調用之外,一時之間,要把他們集中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人數一多,行動也不方便。”

屠無方道:“就是咱們這幾個人,找上高天健,以堡主的功力,再佐以何兄的飛輪、葉兄的追魂七劍,可以拚它一陣了。”

黃靈微微一笑,道:“咱們幾個人,又太單薄了一些,我早已安排了一支伏兵,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

目光轉注到萬勝的身上,道:“萬兄,你把這幾年的準備給大家說一下。”

天手刀萬勝笑一笑,道:“這幾年,兄弟一直很少和諸位見麵,就是奉了堡主之命,在暗中訓練了一批人手,因為時間太短促,要把一個新人訓練成有用的人,實在不太容易,所以,選取的人手,大都是已有武功基礎的人,目下能夠派上用場的,大約有五六十個人,可當大用的,隻有二十四個人。”

黃靈道:“這批人現在何處?”

萬勝道:“我已經把他們集中於一處隱秘所在。”

黃靈道:“好!有這二十四個人,足可以供我們調度了。”

萬勝道:“好!屬下立刻通知他們趕來。”

黃靈搖搖手,道:“不必了,你帶著他們走,最好能夠易容上路。”

萬勝道:“我知道。”

黃靈道:“不用急著趕路,以隱秘行蹤為要,我們在信陽州天外客棧見。”

萬勝道:“屬下理會得,”

對何寒衣等一抱拳,道:“兄弟先走一步。”

華妙真望著萬勝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道:“堡主果然是計劃周密,人所難及。”

黃靈道:“高天健的耳目眾多,咱們也要小心一些才行。”

何寒衣道:“堡主的意思,咱們也要易容而行了?”

黃靈道:“諸葛一生唯謹慎,這一戰太重要,咱們失敗不起。”

信陽在河南南部,市麵繁榮,商賈雲集,

天外客棧是信陽州第一等大客棧,很好找。

何寒衣和華妙真走在一處,兩個人快一步,最先趕到。

金劍飛輪的名氣雖大,但江湖上見過他的卻是不多。

現在,他穿著一襲天藍長衫,完全是一個遊學士子的打扮。

華妙真女扮男裝,白衣方巾,美嬌娘化身俏書生。

天外客棧規模相當大,但客人心很多,七八個店小二,忙得團團轉。

這時,正是日落西山,客人住店的時候。

兩個人在門口等了一會,才見一個店小二迎了上來,打量了兩人手中牽的毛驢,道:

“兩位把坐騎交給我吧!”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我們要住店,一路風塵,想在這兒多住兩天,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幽靜一點的跨院?”

店小二道:“跨院,我倒可以替兩位想個法子,隻是價錢貴了一些……”

兩人穿的衣服雖然很幹淨,但絕對不是很有錢的人,有錢人不會花幾錢銀子,騎—頭毛驢趕路,華衣駿馬,遊學四方,那才是人生樂事。

何寒衣低聲道:“銀子我們還有一些,小二哥隻管放心。”

客大吃行,行大吃客,這天外客棧的店夥計,也有一股大客棧的氣勢,笑一笑,道:

“兩位今天早上雇的毛驢。”

何寒衣點點頭。

店小二道:“這一站是八十裏,包草包料,一頭是八錢銀子,二八一兩六……”

何寒衣取出一綻銀子,約莫五兩,遞子過去,道:“這點銀子,小二哥先收著……”

店小二接過銀子,臉上立刻擠出了笑容,腰也彎啦,一麵招呼另一個店夥計把毛驢送上槽,一麵打著躬把何寒衣、華妙真,引入了一座跨院中。

這座跨院相當的寬大,除了一座主房之外,還有兩間廂房,一個小巧的院落,種植了一些花草。

但最令華妙真滿意的是,有一棵繁枝密葉的白果樹,聳立在庭院中。

店小二送上了茶水,笑道:“兩位相公,要不要準備點吃的東西?”

何寒衣道:“好!給我們備幾個菜,一盤撈餅,一壺狀元紅。”

店小二離去之後,華妙真才微微一笑,道:“何兄,這座天外客棧,還經營毛驢生意?”

何寒衣笑道:“那倒不是,豫南幾縣,都有這一種生意,各行都有一定的路線,不用人跟,到站頭時,他們有人收錢、接驢,有的和大客棧有來往,連路都不用問,毛驢就把你送到了客棧門口,他們早巳把價錢算好,作了個暗號,到地頭收錢,分文不錯。”

華妙真道:“這倒是方便的很,我在江湖上走動了不少年,兩度經過像南,卻沒有騎過這種的毛驢子。”

何寒衣笑道:“江湖上人,自然很少騎這種小毛驢。”

店小二送上酒菜,兩個人對坐小酌。

華妙真喝了一杯酒,突然放下酒杯,道:“何兄,情形有些不對。”

何寒衣道:“什麼事情?”

華妙真道:“你注意到沒有?”

何寒衣道:“注意什麼?”

華妙真道:“那個店小二,他實在裝得很像,連我也被他瞞過去了。”

何寒衣道:“你是說那店小二有毛病?”

華妙真道:“不是毛病,是問題,你留心外麵,我檢查一下酒菜。”

她取出一個銀簪,很仔細的檢查了酒菜。

幸好,酒菜之中無毒。

華妙真冷笑一聲,道:“這個人不簡單,也許,他認為已騙住了咱們,也許他還在摸咱們的底。”

何寒衣沉吟不語。

華妙真微微一笑,道:“何兄,看樣子,你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話。”

何寒衣道:“姑娘能不能說得詳細一些?”

華妙真道:“事實上,隻要你留心一些,也應該看得出來。”

何寒衣笑一笑,道:“你是說,看他氣度?”

華妙真道:“對,那隻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他可以隱藏起他所有的東西,但他無法完全隱去那一對精光隱隱的眼神,他藏鋒斂刃的本領,還不到家,一高興,眼神就露了出來。”

何寒衣沉吟了一陣,微微頷首,仔細想起來,確然是有些可疑。

華妙真道:“好!咱們談到這裏為止,也許,我的看法,有點錯誤,我提醒何兄的目的,隻是要你小心一些。”

何寒衣點點頭。

兩人用過酒飯,分別歸房安歇。

這跨院中,一主一廂,何寒衣住了上房,華妙真住在廂房。

華妙真的提示,在何寒衣的內心之中,發生了很強烈的震動。

他開始回憶那店小二的一切舉止,一點點也不放過。

仔細的推敲過後,果然感到那店小二有些可疑。

二更時分,何寒衣在床頭布置了一番。悄然推窗而去,躍攀上庭園的大樹上。

過了一個更次,跨院中仍然是那麼幽靜。

三夏之後,整個的天外客棧,都靜了下來,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繁星點點,閃爍在夜空中。

靜夜,繁星,靠在大樹枝葉密處的何寒衣。

四更時分了,何寒衣不禁啞然失笑。

也許是華妙真過慮了,對他也有了影響。

每一個人的舉止,如若要仔細的推敲起來,雞蛋裏挑骨頭,總可以找出一些毛病。

何寒衣決心回房去了,正準備躍下樹去,突然間,躍落下一條人影。

忽然間,心頭一震,何寒衣暗叫了兩聲慚愧。

忍耐的功夫,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隻要早走片刻,這一夜的功夫,就算是白等了。

那人穿著一身的黑色的衣服,躍落地麵,竟然是不聞一點聲息。

相當高明的輕功。

何寒衣打起精神,暗暗提聚真氣,準備應變。

他雖然已有準備,但華妙真沒有。

這位黑衣人,是那麼充滿著自信的人,落地之後,目光轉動,四顧一眼,舉步直向華妙真住的廂房行去。

隻見他行到窗前,側耳聽了一陣.突然伸手入懷。

何寒衣心中一緊,正想躍落樹下,耳際間忽然響起了一個輕微的聲音,道:“何兄,不要動。”

聲音入耳,何寒衣立刻聽出來了,那正是華妙真的聲音。

何寒衣微一抬頭,隻見華妙真就端坐在他頭頂以上四尺左右處,一個岔枝之上,望著他微微一笑。

何寒衣心中忖道:如論江湖經驗,看來,我實在不如華妙真,我竟然不知道她早巳在大樹之上。

隻見那黑衣人由懷中取出一物,插入窗中。

雙方距離雖然不太遠.但夜暗之中,何寒衣無法看清楚那是一個什麼東西。

片刻之後,黑衣人收起那小巧之物,輕輕推窗而入。

華妙真低聲道:“咱們分由兩麵堵住他。”

飄身而下,落著實地,

何寒衣也跟著躍落地麵,堵在另一麵。

但那黑衣人行入了室中之後,卻既未燃燈,也未再出現,似乎是,他進入室中之後,忽然間消失。

幸好,何寒衣和華妙真,都有很好的耐心。

兩個人很耐心的等了下去。

對方入室之後,忽然不聞聲息,行動莫刮預測,顯然已經發覺中了誘敵之計,華妙真和何寒衣,一時間,也不敢進入室中。

時光在沉寂中消失。

雙方暗中對峙了是是有一頓飯的功夫之久。

進入室中的黑衣人,終於忍不住了,突然飛身一躍,直竄出來。

何寒衣耳目靈敏,對方一有舉動,何寒衣已經有了警覺,早作戒備。

黑衣人穿窗而出時,何寒衣也由一旁橫裏飛出。

兩個人懸空接了一掌,雙雙落著實地。

何寒衣和黑衣人對過了一掌之後,右手已握在了劍把之上。

右手一抬,長劍出鞘。

寶劍乎胸,擺出了一副出擊的姿勢。

黑衣人未能闖過,人反而冷靜下來,冷冷說道::“好身法!”

何寒衣道:“彼此,彼此,閣下夤夜來此,不知用心何在?”

黑衣人道:“兩位深夜之中,不在房裏睡覺,卻鬼鬼祟祟,跑到了外麵做什麼?”

何寒衣冷笑一聲,道:“這真是喧賓奪主子,閣下怎麼稱呼?”

黑衣人道:“無名小卒,用不著通名報姓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由身後傳了過來,道:“閣下既是無名小卒,咱們也不多問了。”

黑衣人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沒有著地,已被華妙真伸手挾起,笑道:“何兄,交給你了。”

何寒衣點點頭,接過黑衣人低聲道:“怎麼處置他?”

華妙真道:“隨便你怎麼處置吧!”

何寒衣行入房中,把黑衣人放在床上,拍活他穴道,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的穴道仍然被點,除了口還能言之外,仍然不能動彈。

何寒衣道:“閣下好好想想,願不願回答在下幾個問題?”

一麵問話,一麵除去他臉上的黑紗,

華妙真猜的不錯,這人,果然正是那個端茶送水的店小二。

黑衣人長歎一聲,道:“不用問我什麼了,我不會回答你一句話。”

何寒衣沉吟子一陣,道:“閣下是不想活了?”

黑衣人閉上了雙目。

何寒衣道:“好!在下成全你。”

右手食中二指一沉,點了下去。

黑衣人睜開雙目,臉上泛起了驚怖之色。

何寒衣指鋒一偏,沒有點中那黑衣人的死穴。卻點中那黑衣人的暈穴。

華妙真緩緩行了過來,笑道:“殺了他?”

何寒衣道:“沒有,我想留下他一條命,總比殺了他好一些。”

華妙真道:“這個人的武功不錯,如若在正麵和他動手,隻怕需要一番苦戰。”

何寒衣點點頭,道:“是不是廢了他的武功?”

華妙真道:“這個人如若對咱們沒有什麼用處了,那就殺了他算啦!”

何寒衣道:“這個人也許很壞,可是,我們不知道他有什麼惡跡?”

華妙真道:“何兄,對敵人不能仁慈。”

何寒衣道:“可是,我們還不知道他是否是咱們的敵人?”

華妙真笑一笑,道:“何兄,本來.我不想問你如何處置這個人,但我想一想,還是來了。”

何寒衣道:“不放心我?”

華妙真道:“你出身正大門派,雖然已經在陰陽堡曆練了很久,但我仍然擔心你下不了手。”

何寒衣尷尬一笑,道:“這倒是被你猜對了,雖然,我和他們敵對相處,但要我殺一個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人,在下實在下不了手。”

華妙真微微一笑,道:“但他現在真的死了…”

何寒衣接道:“不會,我隻點了他的暈穴。”

華妙真道:“也許你下手重了一些,也許他早有了自絕的準備,如何處置這一具屍體,那就偏勞何兄了,說不定,我們還用得著他的身份,何兄,想出什麼妙計時,再和小妹商量。”

轉身行了出去。

何寒衣掩上房門。

這一次,他變的更細心了,還加上了門栓。

回到床上,屈指一彈,解了那黑衣人的暈穴,道:“閣下如若肯說實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閉目不語。

何寒衣道:“閣下如此倔強,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我要你嚐嚐分筋錯骨的滋味。”

右手一探,抓了過去。

手指一觸黑衣人,忽然覺出不對,再探鼻息,竟已氣絕而死。

何寒衣呆了一呆,看東方已透出魚肚白色,隻好暫把屍體藏入床下。

他雖然身負絕世武功,但一想到床下放了一具屍體,總是睡不安穩。

隻好和衣躺在床上。

這一夜,他完全沒有合眼。

如若華妙真不是女的,他定過房和她並臥一榻。

幸好,不太久,天已大亮。

而且,店小二來的很早。

沒有店夥計這樣早找上客人房中的,幸好何寒衣人全無睡。

何寒衣開了房門,店小二提著一壺開水行了進來。

仍是昨天那個店小二,穿著那身衣服。

何寒衣呆住了。

難道世上真有借屍還魂的事,還是有如此相像的人。

何寒衣仔細看過那床下的屍體,就是招呼他們的店小二。

幸好店小二先開了口,道:“小妹華妙真,我現在是店小二周七。”‘何寒衣道:“你,你……”

華妙真一麵衝水,一麵說道:“小心一些,找看這店裏還有耳目,不過,周七好像是—個頭頭,可能,還有人會監視咱們。”

何寒衣哦了一聲,轉過身子,坐在木椅上。

華妙真接道:“床下放一具屍體.想來,你一定睡得不好,不妨到小妹房中休息一下,大白天,大概不會出事,如若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出去看朋友。”

何寒衣道:“華姑娘怎麼知道,他叫周七。”

華妙真道:“昨夜,我比你早一個更次出來,換了另一個客人的身份,摸清了他的底子,也查出了他的住址。”

何寒衣道:“哦!”

華妙真道:“高天健似乎心有了準備,看來.他們布了不少暗樁,我想借周七的身份活動,也許還能發現更多的秘密。”

何寒衣道:“如若他們這裏還有別的人,我想他們必有聯絡暗記,你要小心一些。”

華妙真道:“多謝何兄關心,我會小心從事。”

何寒衣道:“床下屍體……”

華妙真道:“暫時不用管他,入夜再作打算,堡主也許今夜就可以趕到,到時間,我會通知何兄,小妹去後,請掩上房門,由窗中出去,到小妹房裏好好養息一下精神吧!”

何寒衣道:“華姑娘,在下好生慚愧。”

華妙真道:“你出身名門,不知江湖上鬼蜮伎倆,沒有什麼好慚愧的。”

何寒衣道:“不!在下追隨黑、白兩道中第一聰明人黃堡主竟然未能學得一些自衛之能。”

華妙真笑一笑,道:“何兄,這不能怪你,也不表示你的聰明才智不如別人,重要的是你對事情的看法,和我不同。”

何寒衣道:“這個對料敵、斷事,也有關係嗎?”

華妙真道:“關係太大了,你對人對事的態度,是往好處想,聽以,忽略了很多不利我們的小節,我對事情的看法,是先從壞處想,想想看,這中間有多大的距離,如若,我們能確知這地力潛伏一個敵人,憑藉智慧,把它找出來,老實說,小妹就未必如你了。”

何寒衣笑一笑,道:“不用安慰我,不過,這件事,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示,我們進了信陽州,就接觸到了敵人,隨時都可能有意外的變化,必須小心應付。”

華妙真笑道:“好!這個收獲最大,你小心一些,我要去了。”

何寒衣道:“我會小心,其實,你的處境,比我危險十倍,萬一他們要與你聯絡,很可能會立刻露出馬腳。”

華妙真道:“多謝關注,我想,天黑之前,堡主和葉兄、屠麻子,也都該趕到了,唉!

隻要堡主趕到,很多事,都用不著咱們費心了。”

轉過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何寒衣掩上房門,盤膝而坐,運氣調息起來。

華妙真給了他很大的警惕,已使他感覺到,行藏隨時可能泄露,也隨時可能引起衝突,有一番激烈的搏殺之戰。

他必需保持著體能,才可以對付強敵。

他內功精湛,澄清心中雜念,立刻神遊物外,進入禪定之境。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一陣敲門之聲,驚醒了何寒衣。

何寒衣吸一口氣,打開木門,華妙真疾快的閃身而入。

回身掩上木門,華妙真低聲道:“何兄,有三位客人住進天外客棧,小妹認識其中兩個。”

何寒衣道:“什麼人?”

華妙真道:“狂龍、飛鷹,和一位很年輕的小夥子。”

何寒衣心中一震,低聲道:“難道高天健已經聽到了什麼?

也開始把人手調集回來了。”

華妙真道:“很可能,高天健聽到了什麼風聲,把人手也調集回信陽州來。”

何寒衣道:“姑娘的身份,是否被發覺了。”

華妙真道:“我很小心,到目前為止,找還未被他們懷疑到。”

何寒衣道:“這麼看來,天外客棧,也是高天健的耳目了。”

華妙真道:“據我暗中調查天外客棧。大體上說,他們還是正當的生意人,高天健隻是在這中間,安插了一些人手。人都是店小二。”何寒衣道:“也隻有這些人,才能接觸到住店客人……”

語聲一頓,接道:“堡主呢?”

華妙真道:“還沒有消息。”

何寒衣道:“會不會出事?”

華妙真道:“堡主一行,縱然出事,他們也可以應付。小妹擔心的是萬兄,如若高天健聽列了什麼風聲,天手刀和他帶的一

批人,很容易被人發覺,不過……”

何寒衣接道:“不過什麼?”

華妙真道:“我看狂龍、飛鷹,和那年輕人,神態都很輕鬆,不像有急事的樣子?”

何寒衣道:“狂龍和飛鷹到了信陽州來,總不會是無緣無故吧?”

華妙真道:“以這兩個人在江湖亡的氣勢,行動之間,必然是仆從如雲,至少,也會帶兩個聽候他們使喚的人。”

何寒衣道:“哦!”

華妙真道:“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這說明了,他們到這裏來,是秘密的。”

何寒衣道:“秘密來此?”

華妙真道:“他們兩個人,可以用很多神秘方法瞞過別人混進來,但他們如果帶了一大批人手來,那就無法瞞過人了。”

何寒衣道:“高天健似乎是在招集他屬下。”

華妙真道:“可能是一次重要的會商,也可能是準備集中全力的一擊。”

何寒衣道:“除了狂龍、飛鷹之外,不知道還有些什麼人到此。”

華妙真笑一笑,道:“何兄,我無法知道他們集會的原因,堡主隻告訴過我們,高天健領導了九個黑道組織,狂龍和飛鷹,隻是九個黑道組織中的兩個,還有七個組織,是什麼人所領導,我們都無法知道.就算他們來了,我們也無法認識他們。”

何寒衣道:“希望堡主早些趕到,也許,他能夠想出辦法。”

華妙真笑一笑,道:“何兄,狂龍、飛鷹,為人很狂傲,如是和他們身份不等的人,他們絕對不會假以辭色。”

又道:“但是那個年輕人,卻和他們相處在一處,就我觀察所得,狂龍、飛鷹對那個年輕人,似乎是還有些巴結。”

何寒衣道:“對!由狂龍、飛鷹身上著手,雖不中,亦不遠矣!”

華妙真道:“我去了,你自己小心—些,我不知道這個店小二能扮到什麼時候,隨時可能會被揭穿身份……”

何寒衣接道:“姑娘如果被人發覺時,請避入此地,咱們聯手應敵。”

華妙真道:“到時候,看情形再作決定,我也許會避開去,也可能找你求援,但何兄,要自己作打算,萬一我走了,你要小心一些。”

她雙目中,忽然泛現出無限關切之情,疾快的轉身而去。

留給了何寒衣一片茫然。

她出身黑道,但卻極具才慧,她有著成熟的美,和冷厲外表,何寒衣自和她相識以來,從沒有發覺她關切過別人,就算她幫助別人時,也是那股冷冷的味道,她好象隻是在執行一種工作,絕不帶私人感情。

但現在,何寒衣竟然發覺了她的關切。

輕輕籲一口氣,何寒衣帶上了房門,緩緩步入廳中。

天外客棧,除了有客房之外,還兼營著酒飯生意。

這時,已近午時。

天外客棧的大廳中,已上了五成座。

他有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希望看到華妙真。

很可惜,華妙真並未在大廳十招呼客人。

一個店小二行了過來。

何寒衣點廠四樣菜,一壺酒。

他選擇的位置,是大廳一角處,—張小桌子,最不起眼的地方。

但坐那裏,卻可看見到大廳中每一個角落。

店小二送上酒菜,何寒衣自斟自飲,一麵打量廳中的人物,華妙真一直未出現,廳中也沒有看到狂龍、飛鷹和那年輕人。

沒有發現狂龍、飛鷹,不足為奇,這些人,可以躲在房間中叫酒萊食用,但華妙真的人不出現,使得何寒衣有些擔心。

時已正午。

客人突然增多,本來隻有五成座的大廳片刻間坐滿了客人。

稍晚一點的客人,已經沒有了座位。

這時,突然有兩個客人,直對何寒衣的座位上行了過來。

這是一張小桌子,何寒衣叫了四個菜,已經擺滿了大半個桌麵。

但那兩個客人,卻望也不望何寒衣,就坐了下去。

何寒衣心中不悅,但卻忍下了沒有發作。

他已明白,忍耐,是一種很高的修養。

兩個客人,都穿著長衫,帶著氈帽。

其中一人突然脫下氈帽,放在桌子上,借氈帽掩遮,右手指、中無名三指,半屈半伸,手心微微向上。

這正是黃靈規定的聯絡信號。

何寒衣低聲道:“我住在一座跨院中。”

那打出暗號的客人接道:“這位兄台,這裏生意太好,大家擠一擠,與人方便,咱們吃點東西就走了。”

聲音很陌生,何寒衣聽不出是什麼人。

何寒衣招過店小二,結過帳,起身而去。

他現在,隻知道有陰陽堡的人,到了天外客棧,那人不是黃靈,也不是葉長青和屠無方,沒有傳來任何消息,隻是示意何寒衣盡快離開大廳。

何寒衣離開了大廳,隻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回到他住的跨院房裏。

跨院中,仍然保持了相當的幽靜,他相信,華妙真如若在此,一定會很容易解決了這件事,至少,她會提出一個很具體的結論。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加上豐富的江湖經驗。

可惜,華妙真沒出現。

何寒衣取過茶杯,倒一杯茶,喝下去。

茶入腹中,立刻感覺到不對。

可惜,太晚了。

因為,他立刻感覺那是一種很強烈的毒藥,而且,效果立竿見影。

何寒衣立刻感覺到,真氣不繼,好像忽然間失去了二十年苦練的武功。

這時,關閉的木門,突然推開了。

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人行了進來。

那人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種很諷刺的笑意。

年輕人穿著一件青綢子長衫,腰中束下一條雪白的帶子。

何寒衣盡量保持平靜,希望能掩去中毒的征象。

青衣年輕人,兩道冷厲的眼光,打量了何寒衣一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何寒衣故作鎮靜地淡淡一笑,道:“你笑什麼?”

青衣人道:“你叫何寒衣,對嗎?”

何寒衣道:“嗯!”

青衣人道:“金劍飛輪何寒衣,出身武當,不錯吧?”

何寒衣緩緩站起了身子,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何寒衣,你出身正大門戶,可知道殺人償命這句話?”

何寒衣道:“哦……”

青衣人接道:“你殺了一個店小二,屍體就在你的床下,我要把你送交官府治罪。”

何寒衣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可以見告嗎?”

青衣人笑道:“我是誰,很重要嗎?”

何寒衣道:“在下應該了解,你有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話?”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何寒衣,現在,不論什麼人都可以和你說話,不論什麼人都可以和你動手了,因為,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人,也可以和你打一架,而且,一定可以打得過你。”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我服的是什麼藥物?”

青衣人道:“軟骨消功散。”

何寒衣道:“很惡毒的名字。”

青衣人道:“而且,也很實用,一個人食下這種藥物之後,真的是骨軟功消。”

何寒衣冷冷說道:“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不容羞辱。”

青衣人朗朗一笑道;“何寒衣,你很怕羞辱。”

何寒衣道:“殺剮任憑處置,閣下可以出手了。”

他暗中運氣相試,已確知真氣難提,無法和人再動手了。

青衣人搖搖頭,道:“何寒衣,我不會殺你,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了你嗎?”

何寒衣冷冷說道:“你、你……”

青衣年輕人,冷冷說道:“何寒衣,你不用瞪眼,你現在是砧上之肉,我高興怎麼宰割,就怎麼宰割你。”

何寒衣垂下頭去。

他心中充滿了激憤、痛恨,但他卻無法發作。

他已暗自試過,就算想自絕,也是有所不能了。

青衣年輕人好整以暇地在何寒衣對麵坐下,道:“你聽著,何寒衣,你隻有一個辦法,可以逃避死亡。”

何寒衣道:“我不怕死!”

青衣人道:“但我會羞辱你,使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何寒衣厲聲大喝道:“不行……”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為什麼不行,給我跪下。”

右手微微一帶,左手沉腕橫切,何寒衣身不自主的跪了下去。

何寒衣一生之中,從未受過如此的委屈,頓有著生不如死之感。

咬咬牙站了起來,用盡所有的氣力,向牆壁上撞去。

隻覺衣領被人抓住,用力一帶,生生被拉了回來。

是的,他連取死的能力,也已經沒有了,不覺英雄淚下,滾落兩腮。

誰說英雄不彈淚,隻緣未到傷心處c

青衣人左右開弓,乒乓乒乓兩記耳光,打得何寒衣口角湧血,冷笑一聲,道:“何寒衣,你聽著,就算我不拉你,你也撞不死,一個服用下軟骨消功散的人,就像一個大病初愈的人,他對痛苦的忍受,也有著很大的改變,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金劍飛輪,你對痛苦的忍受力,幾乎不如一個普通人,你是死不了,我們也不讓你死,你要活著答複我們的問話。”

何寒衣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了,謝謝指教。”

緩緩閉上雙目。

那淡淡的笑容,含有著強烈的漠視與輕藐,也有一股自我譏嘲味道。

勘破生死的一笑,笑得是那麼淒迷,那麼愴涼和無奈。

青衣人有些憤怒地叫道:“何寒衣,聽清楚,你們有幾個人到了這裏,你那位冒充死者的同伴哪裏去了。”

何寒衣暗暗忖道:還好,華妙真已經逃出了險地.至少,沒有落在他們手中。

青衣人冷冷說道:“你聽到沒有?”

何寒衣睜開眼睛,平靜地說道:“我體會到了死亡味道,你有什麼惡毒的手法,盡管施展,我不會回答你—句活。”

青衣人道:“有種。”

何寒衣輕輕籲一口氣,道:“你們的手段很陰險,但你卻很膽小。”

青衣人一抬手,輕輕一掌,把何寒衣打得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上,怒道:“你說清楚一些,我哪裏膽小了。”

何寒衣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爬得很吃力,拍拍身上的塵土,又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可以折磨我,但你卻不敢把姓名告訴我?”

青衣人道:“好!告訴你,我姓高……”

何寒衣接道:“高天健的兒子?”

青衣人道:“不錯,高飛虹。”

何寒衣道:“很好聽的名字,一表人才,隻可惜和你爹一樣,表裏不一,以外貌的彩麗,掩遮了內在醜惡。”

高飛虹揚起了右掌,但他沒有劈下去,卻冷笑一聲,道:“何寒衣,是不是想激怒我,一掌把仿;劈死。”

何寒衣道:“我雖然不怕死,但還想活下去。”

高飛虹道:“哦!”

何寒衣道:“我要看到你們報應臨頭。”

高飛虹道:“別說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縱然可能,隻怕你也看不到了。”“誰說的!”

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由高飛虹的身後,傳了過來。

高飛虹轉身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黑衣長袍的人,就站在身後不遠處。

以高飛虹的耳目之靈,竟然不知人家何時進入了室中。

臉上閃掠過一絲驚訝,但立刻又恢複了鎮靜,道:“你是誰?”

三個字的聲音很高。

黑衣人道:“高公子,他們不會來了,你不用多費心機。”

高飛虹呆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何寒衣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聲音,笑一笑,道:“高公子,六月債,還得快,你剛才對我何某人的神氣。哪裏去了。”

高飛虹怒道:“何寒衣,你如敢再從中插口,我就一掌活劈了你。”

黑衣人道:“高公子,你沒有這種機會,希望你別太衝動了!”

高飛虹冷冷接道:“就算你們製服了狂龍、飛鷹,也未必能對付本公子。”

黑衣人道:“好!高公子願意試,不妨出手。”

高飛虹沉吟了一陣,道:“你要幹什麼?”

黑衣人道:“高公子,也許你很自負,不過,我們確實沒有把你看在眼裏,我們要對付的人,是你老子,交出解藥,就放你離開。”

高飛虹冷笑一聲,道:“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不肯自動交出解藥.我們隻有下手搶奪下。”

高飛虹道:“下手搶奪,解藥一定會在我的身邊嗎?你有把握搶得去嗎?”

黑衣人道:“是否搶得去,你何不用心想一想,狂龍、飛鷹是何等人物,但我們已經完全把兩人製服了。”

這一點,高飛虹倒是信了,如若狂龍、飛鷹沒有受製,他們早應該趕來援助了。

黑衣人突然一閃身軀,不知怎的竟然擋在了何寒衣的身前。

這固然是為了保護何寒衣,生恐高飛虹以何寒衣的生命,作為要挾,但也等於露了—手。

高飛虹心中也正在盤算,應該如何對付.眼看著黑衣人忽然讓開了去路,立時一個箭步,向外竄了去。

但聞一聲冷笑,道:“回去。”一股強勁無匹的潛力,迎麵擊來。

原來門外之人早已有了埋伏。

高飛虹右手一抬,接下了一掌。

門外的掌力雄渾,高飛虹竟被那一掌給逼退了三步,門口處,立刻又出現了另一個黑衣人。

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顏色一樣,款式也一樣,臉上不見一點血色。

高飛虹的江湖經驗雖然不多,但也看得恍然大悟。

原來,這兩個黑衣人都戴著人皮麵具。

高飛虹感覺到事態嚴重了。

他剛才和第二個黑衣人對了一掌,已感覺到那黑衣人的內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但他直覺的感受中,第一個出現的黑衣人,武功更高明一些。

第二個黑衣人,緩緩撩起了黑衫的衣襟,手中立刻多了一柄長劍。

寒光一閃,長劍指向了高飛虹。

高飛虹自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濃重的殺機,和感覺到對方出劍的霜氣。

一股寒意,由心底直泛上來。

“亮兵刃,在下不願殺一個手中不握刀劍的人。”

第二個黑衣人冷厲的聲音,傳入耳際。

第一個黑衣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唯一自救的辦法,就是交出解藥。”

高飛虹打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緩緩說道:“交出解藥之後呢?”

黑衣人道:“放你離去,高天健要你出來走動一番,不過是要你稍微長長見識.但你卻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秘密,單憑這一點,就足以使你揚眉吐氣了。”

高飛虹道:“什麼秘密?”

黑衣人道:“我們。”

高飛虹道:“何寒衣帶人到這天外客棧時,我們已經發覺了他的身份!”

黑衣人道:“他們是兩個人同來,你們知道那個人是誰?”

高飛虹道:“那個是誰,並不重要,我們既然發覺了何寒衣,就會找到他了。”

黑衣人道:“找到了嗎?”

高飛虹道:“這還沒有。”

黑衣人道:“你找不到的,就算你找到了,你也無法知曉他的身份。”

高飛虹道:“但我製住了何寒衣,那已經夠了。”

黑衣人歎息一聲,道:“這確實是我們的—個疏忽,事實上,我們也想不到堂堂中州第—刀的大公子,竟然會用那麼卑劣的手段害人!”

高飛虹臉卜一熱,道:“兵不厭詐,我們既然是敵對相處,那自然用不著什麼客氣了。”

黑衣人冷冷說道:“好,高公子既如此,咱們隻好照著你自已的意思辦事了!”

高飛虹道:“什麼意思?”

黑衣人道:“咱們把你高公子生擒活捉了,不怕高天健不交出解藥。”

高飛虹沉吟了一陣,道:“你是什麼人;我如何能相信你們的話?”

黑衣人道:“高天健傳了你不少的武功,就算你少不更事,但你也應該知道生死利害。”

高飛虹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但如在下受到什麼傷害,何寒衣也要陪在下死亡。”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高公子,你太嫩了,如若在下推算的不錯,那解藥就帶在你的身上,就算不在,你老子也會拿出解藥,換你一條性命。”

執劍黑衣人,右手微一加力,森寒的劍尖,刺入高飛虹的咽喉,隻是刺破一點表皮。

但那已經使得高飛虹心膽皆裂了。

他想閃避,但他身後還有敵人,如果他隨便擊出一掌,就可以取他性命。

所以,他不敢動。

他沒有說什麼,但卻因行動表現出了他的畏懼。

他取出了一個玉瓶,說道:“這瓶中有兩粒解藥,服用一粒,就可以化去毒性,我已經交出解藥,就要看你們講不講信用了。”

劍尖仍然刺在高飛虹的咽喉上。

身後黑衣人道:“高公子,我要先試試這玉瓶中的解藥真假。”

高飛虹道:“對症之藥立刻見效,隻希望你的試驗快一些。”

原來那執劍黑衣人,已把高飛虹逼到了一處牆角之上。

劍尖刺入咽喉的肌膚之中,高飛虹就算有反抗的能力,也不敢冒這個險。

何寒衣服了解藥,果然很快的恢複了武功。

黑衣人喝了一聲,道:“高公子果然沒有騙我們。”

高飛虹道:“我已經交出了解藥,應該放我走了。”

黑衣人道:“高公子,我們會放你走的。”

高飛虹道:“什麼時候?”

黑衣人道:“很快,在下答應的事,一定兌現,不過,我希望你高公子還為我們做一件事。”

高飛虹道:“什麼事?”

黑衣人笑道:“帶一點東西回去。”

高飛虹道:“好!什麼東西?拿給我!”

黑衣人道:“一粒藥丸,高公子請張開嘴吧!”

高飛虹呆了一呆道:“什麼藥?”

黑衣人道:“毒藥!”

高飛虹道:“你們答應放我的,怎能言而無信。”

黑衣人道:“吃過了這一顆毒藥,高公子就可以走了。”

高飛虹道:“讓我服下毒藥,毒發而死,和死在你們的劍下,有什麼不同?”

黑衣人道:“高公子,張開嘴吧!隻要高公子肯和我們合作,在下保證不會傷害到高公子。”

高飛虹看到了咽喉上流下來的鮮血,隻好張開了嘴巴,一粒藥丸飛了過來,投入了高飛虹口中。

手法奇準,高飛虹不自主吞了下去。

黑衣人笑道:“高公子,這是一粒強烈,但卻是發作很慢的毒藥,不過,一旦發作了,那就無法救治,高公子,我知道高天健手下有不少高明人物,但他們無法解你身中之毒。”

高飛虹道:“這麼說,我是死定了。”

黑衣人道:“高公子家產萬貫,年紀輕輕.死了,豈不是可惜的很。”

高飛虹道:“我不懂。”

黑衣人道:“後天晚上,三更時分,請高公子在第一堡外五裏處大柳樹下等我們,咱們想進人第一堡中看看……”

高飛虹吃了一驚,接道:“看看,看什麼?”

黑衣人道:“看看貴堡的形勢,不過,高公子,咱們絕不會在貴堡中鬧事。”

高飛虹道:“不在堡中鬧事,你們去幹什麼?”

黑衣人道:“高公子,你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而是回答我們的問話。”

高飛虹閉口不言。

黑衣人道:“高公子,希望你別告訴令尊,因為,你服用的毒藥,是混合之毒,就算貴府中養有很多名醫,但也沒有辦法找出是什麼毒藥混合的毒性,他們總不能把你的肚子割開,事實上就算割開了,也無法找出毒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信不信,是你高公子的事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高飛虹道:“我眼下的這種毒藥,幾天可以發作。”

黑衣人道:“三天。”

高飛虹道:“逼在我身上的長劍,可以拿開了吧?”

前麵的黑衣人,突然間收回了長劍。

高飛虹舉步向前行去。

何寒衣輕輕籲一口氣,道:“多謝堡主相助。”

那當先黑衣人伸手輕輕一抹,取下人皮麵具。

正是陰陽堡主黃靈。

第二個進來的黑衣人,也取下了人皮麵具,竟是葉長青。

葉長青道:“堡主,為什麼不把他留下來。”

黃靈笑一笑,道:“這位高公於,沒有什麼大用,唯一的能力,就是他姓高。高天健可以不關心天下所有的人,但他沒有辦法不關心他的兒子。”

葉長青道:“如若高天健真的很喜歡他的兒子,咱們為什麼不把他留下來,作為人質。”

黃靈道:“這就要從高天健的性格上去分析了,這個人陰沉成性,如若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握,那就不同了,他可能會連他的兒子也犧牲了。”

葉長青道:“這個人如此惡毒嗎?”

黃靈道:“虎毒不食子,但高天健這個人,可是很難說了。”

葉長青輕輕籲一口氣,道:“堡主,你看他會不會告訴高天健。”

黃靈道:“這位高公子很怕死,但他一直在其父親的蔽蔭下長大,所以,他對父親,也有著很強烈的信心,他是否告訴高天健,機會各占一半。”

葉長青道:“如若他告訴了高天健,咱們是不是還要到第一堡去?”

黃靈道:“去!就算他告訴了高天健,我們還是要去。”

葉長青道:“為什麼?”

黃靈道:“高天健知道了,也—樣無法救他,高飛虹在他手裏,他如無法救治,對他是一種挑戰,也是一種傷害,所以,他必須盡力,他沒有辦法下手,那就隻好求我們了。”

何寒衣道:“我看,高天健不是這樣的人。”

黃靈道:“對別人,高天健不會有任何顧慮,但高飛虹究竟是他的兒子,除非他自覺已經完全不能控製情勢,高天健一定有壯士斷腕的精神,可是,高飛虹在他身邊,在他的感覺中,他一直能控製著局勢,這就是他的弱點。”

何寒衣點點頭,道:“最重要的時刻,才發覺了堡主的才慧是那麼清澈,堡主處事,是那麼鎮靜,想來,真叫屬下覺著慚愧。”

黃靈道:“不用自責,他們準備得太充分了,別說你的江湖經驗還不夠豐富,就算是江湖上經驗最豐富的人,隻怕也一樣會著了道兒。”

何寒衣道:“堡主,這一次,事情雖然有驚無險,以堡主的才慧,救了屬下,不但是得到了一個教訓,而且,也使得屬下認識了一個人!”

黃靈道:“哦!認識了什麼人?”

何寒衣道:“華妙真。”

黃靈道:“華劍使,她怎麼樣了?”

何寒衣道:“看到了華劍使的能力,真使在下覺得慚愧得很。”

葉長青道:“華劍使怎麼樣?”

何寒衣道:“不是華劍使,也許在下早已受到了那店小二的暗算了。”

語聲一頓,接道:“華劍使呢?”

黃靈道:“她很平安,也許就快回來了。”

“見過堡主。”

華妙真緩步行進了來,她仍然是穿著店小二的衣服。

何寒衣道:“華姑娘……”

華妙真微微一笑,接道:“我見到了堡主,所以,很放心你的安全。”

何寒衣道:“在下果然著了道兒,如若不是堡主及時趕來,隻怕在此刻,已經死於他們手中了。”

目光轉注到黃靈的身上,接道:“在下追蹤那人,發覺他進了大通當鋪。”

黃靈沉吟了,道:“寒衣,收拾一下,咱們走!”

何寒衣道:“到哪裏去?”

黃靈微微一笑,道:“這裏已經不能住了,咱們到一處安全地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