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黑,這月光,畢竟是沒有初秋之時的圓和亮了。
幸好宮裏是處處都掛著宮燈的,每一座宮殿,都是紅彤彤的一片。
簫聲似乎在離洗衣宮不遠的地方,我記得,那裏好像有一個亭子,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就能看見。
臨湖的上邊,那延伸出去的九曲橋端,孤單單的亭子,掛上了燈籠,要是夜裏望過去,怎麼一個孤冷了得。
借著四處微弱的夜色,我輕盈地往那裏而去。
連秋池隻管去說,我也不怕。
而且,我相信太子不會不管我的,他比較好說話。
他不高興的時候,會找我談談心,會小小地欺負我一番,卻不如七皇子那般地可惡。
我如今也是那般的迷惘,我這算是利用太子嗎?
我知道,如果我不找一個強硬一些的靠山,我必會災難不斷的。
如果,真如鳳兒那般,讓人賞給太監把玩,那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算了,這樣我有什麼麵目去見上官雩。我寧願一咬牙,去求人,永遠也不去看這肮髒之事。
反正在宮裏,宮女根本就沒有尊嚴,骨氣。就是有淚,也得往肚子裏流,活下去,出宮。我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
我有些自私,宮裏,除了皇上,還有一些得寵的妃嬪,還有東宮,七皇子那邊的人,最是不會受人欺負了。
梨香現在不敢要了我過去,我是明白的,她現在是風頭出盡,讓後宮的人都恨得直咬牙,再要了我去那不是將所有的目標都露在人前嗎?
我和上官雩的事,她早就知道的。
夜裏的風,有些冷,我將衣服拉了拉,不讓風灌進來。
經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我一個不留意,一隻大手在黑黑的林子裏伸了出來,就將我拉了進去,一手,緊緊地捂著我嘴,不讓我喊叫出來。
淡淡的香味,有力的手,我用力地咬著。這大手,我一觸我就知道是誰,該死的七皇子,想幹什麼?不出聲,我咬到你怕。
一手緊緊地箍著我的腰,一手還捂著我的嘴,他俯下了頭,輕聲地在我耳邊說:“倪初雪,是我。”
有本事就不要說啊,看我敢不敢再咬下去。
我掙紮著,可是,他抱得很緊,不容許我動上半分。
他究竟是想幹什麼?為什麼也學上了太子那一套,不愧是親兄弟啊,這半路堵人的一套都是一個樣。
我不能出聲,腰也動彈不得,緊緊地靠著他,感覺到他的身子高大而有力。
他想幹什麼呢?難道想要非禮我不成?
那就真是太可笑,他討厭我極了。
我抬起眼看他,我眼裏寫著一些嘲笑。這七皇子,怎麼也有怕的時候,怕我去向太子說嗎?怕我投了太子,就折了他的麵子嗎?
靠得好近啊,我感覺到了他心跳的力量。
他的手上,甚至還沾上了我的唾液,有那麼一點曖昧不清。
他低下頭,在我的耳邊冷聲地說:“看著,笨蛋,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我心裏冷哼,他不放開我,我就隻能這樣子看過去。
那孤冷的亭子裏,那高大的人影,背著我們,陰暗不明的,看不清楚是不是太子,隻是,這簫聲多耳熟啊。
難道我一直感覺錯了嗎?不是太子在吹的,而是另有他人?
那別管這個,七皇子玩什麼?捉弄我,很好玩嗎?
玩陰的是不是,好可惡,我抬起腳,亂踩著,將全身的力量,都踩了上去,要是可以,我會跳上幾下,讓他痛得哭爹叫娘的。
不,叫皇上和他母妃就完了,免得到時欺負七皇子的大帽子給我扣了下來。
“好好給看著。”他冷然地說。聲音壓得好低,就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放棄了掙紮,就靜靜地看著,倒是看看,這有什麼好看的,最好不要讓我又看不起他。
其實,看得起和看不起又如何呢?人家七皇子,他叫我幹什麼,能不幹什麼嗎?
那吹簫之人,還是靜靜地吹著,沒有什麼動靜。
我心裏暗罵七皇子無聊,耳邊卻聽見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我看見,好幾個公公,還有禦林軍,大步地從一邊過來。
這是幹什麼呢?心裏不好的預感升起,心跳個不停,難道我和太子相識,也有人知道了?這必又是因為連秋池吧,我真是不知道,鬱悶死了,我哪裏得罪了她?
亭子中的男人轉過頭,雙手一攤,聳聳肩,表示不知道,那陌生的樣子,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
真的不是太子,心中更是不安啊。
又一陣聲音傳來:“麗妃娘娘宮裏有個宮女潛入,宮女偷了東西,往這邊躲起來了,大家快找找。快點快點,務必要抓到那偷竊之人。”
偷?真好笑,我不在,就不偷,還真是好一個半夜好做賊啊。抓我嗎?
必意是如此了,我心裏低低地歎著氣,開始有些感謝這七皇子了。
我的腳,還踩在他的靴子上麵呢。
也許是我踩得他生痛了,他手提著我的腰,讓我腳踏不到他。
我輕輕地搖頭,讓他放開我。
提著我腰的手有些鬆,他放開了我。
我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冷得嗆人。四周點起了火把,大概猜我是到了樹林躲起來了,必要將我找出來。
真是讓人頭痛啊,怎麼麗妃娘娘也不放過我呢?我好像也沒有得罪過她。總是這般,好幾次了吧。
我不知她是為什麼,卻總讓人頭痛啊。
麗妃在討好著貴妃,貴妃眼中那冷冷的恨意,讓我頭皮都發麻。
那七皇子如此幫我,他不怕嗎?床頭風一吹,他就可以直接去邊關了。
我轉身看著他,幽幽暗暗的林子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隻能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腰間緊了緊,然後,他一手環著我的腰就往後麵退去。
他如此的胸有成竹,我倒也是不怕了。
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人,有著非將我抓著不可的氣勢。
他的手好有力,可是抓得我有些痛,為了跟上他的腳步,我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讓他半拖半帶地往一邊的廊上走去。
廊上自然都是公公在走動著,他沒有走那裏,順著那長得高高的紅葉小樹一直走,再轉多幾個彎,竟然就是秋菊院,我怎麼也不知道,這裏怎麼能通著去。
這皇宮,我是沒有摸熟啊,也許是我潛意識中,不想去沾惹皇宮的事兒,連路都不屑去記的,生活越是簡單,我才越是舒服。這畢竟是他長大的地方,他自是知道好多小道道。
我急促地呼吸著,將這心驚膽戰給壓了下去。
我看著他,他沒有說話。
“謝謝。”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想得太不堪了。
他冷哼:“自以為聰明的人。”
我苦笑,是啊,我自以為聰明,最終又如何,還不是他救我,這麼多人,我必是逃不過的。麗妃,這般的要抓我,一個是想要討好平貴妃,一個是要威脅梨香。
還真是看得起我,梨香的感情很淡的,她哪裏明白呢。
我抬起頭,想要看著他,他卻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有些覺得失落,徒留下我的腰,箍得發痛。
我知道,要早點回去,不然一會兒查院的時候,我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宮裏的宮女偷東西,必然會聯係到秋菊院去的,兩邊一起搜,我還真是難以逃走。
我的生活,過得如此的沒有一點的自由。
我想念冷宮了,想念著那自由開得坦然而美的青荷,是上官雩送我的啊。還有院子裏那白花,一樹的繽紛燦爛。
我眨眨眼,宮女之間,也存在著好多的爭鬥,你不爭,不代表別人也不想。隻有把你壓倒了,才會覺得出一口氣一樣。
人性的劣根性,不管在哪裏,還是有的。
我輕輕地走入了房裏,鳳兒一個轉身,輕聲地問著:“你去哪裏了?”
“沒有去哪裏,我在外麵吹吹風,透透氣。”我輕鬆地說著。
接起被子蓋著,才發覺,手都冷透了,腳也冰冰的,止不住的心跳,也在輕顫著跳得激烈。
這才是回宮後的第一夜,就如此大的算計。真要不得,不過,讓她們白費一場功夫了,什麼也沒有抓到。
不出我所料,沒有多久,嬤嬤們就開始來查人頭了。
我這也算是蒙蔽著過關了,後宮中,還真是不能亂走,可見我前幾次真是好福氣啊。
一個小宮女讓人如此關心,當中的利害關係,也不得不想想了。
我卻不能想起什麼,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和太子以及上官雩走得太近了。
沒有什麼,我認識他們,就是我的榮幸。
我心裏的決定也有些轉變了,這一夜,想了很多,有些痛,有些驚,更有許多的無奈。上官啊,上官,過得如何呢?
我想淡之,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和其她宮女都起來了,趁著天色早,該幹什麼的,都幹什麼去。
我走在禦花園裏,亂花迷醉了我的眼,秋菊院裏,隻有秋菊,可是,這禦花園,依然是滿園的景秀之色。
我無暇去看,有些寒意,抖了抖手就往七皇子的宮殿而去。
好吧,他要是笑話我就笑話我,要挑刺兒就挑刺兒,雖然我現在感覺,他不是一個愛挑刺兒的人,之前怨恨他過多,還是不想承認,我是小人之心。
七皇子的宮叫崇閣宮,層樓高起,麵麵合抱,沒有什麼複雜的繁道,簡單的大道直通他的正宮,青鬆拂簷,玉欄繞砌,別的什麼金銀煥彩,珠寶爭輝,倒也是沒有的。
淡淡的清香自宮裏傳來,讓人聞之神清氣爽,沒有想到,七皇子竟也是這般樸素之人。
一邊的假山吸引了我的視線,奇峰異景的,像是真的一般,還有著幽幽的流水九曲橋,如踏入,必定會迷失在那山水之間,如此的真,占了幾乎左邊的所有地方。周圍還植上鬆樹,就如入林間一般。而右邊就盡是大片的鬆樹了,兩邊這樣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
沒有多想,我就小步往那偌大的宮而去,看到有宮女在,便恭身請教:“我是新來的宮女倪初雪。”
那掃地的宮女看了我一眼,掃帚往我手裏一推,“那你就先掃著地吧,那鬆樹下的葉子,都掃幹淨一些。”
倒是舒服,隻叫我掃地,沒折磨我啊。
林子裏的空氣,才叫做清新啊,薄薄的霧繞著這樹,分不清是宮裏,還是山裏了。
我盡責地掃著,鬆林的深處,聽到了吆喝之聲。
一時的好奇之心,我小心探頭去看,七皇子一身單薄,手持兩把輕劍飛上躍下的,白銀銀的劍芒像是築起劍牆一樣,好一個厲害啊。飛上躥上,似龍遊人間,剛勁有力,又翩若靈蝶,當真是剛柔並濟了。
我看呆了,直到一節小樹枝打到我的身子,我才反應過來,趕緊躬身,“奴婢叩見七皇子殿下千歲。”
他走近我,那激烈的呼吸聲作響,氣就吐在我的頭上。他身上散發的壓迫感有些駭人。
我又想到了我的腰痛,這七皇子可真是大力得很,想來就是練武之人了。
他沒有說話,我硬著頭皮,這算不算又是偷懶讓他抓到了?
前科沒除,後事又來。倪初雪怎麼老讓人抓到啊,越混越回去了。
“嗯。”冷冷的聲音響起。
就這樣啊,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張蹙著劍眉的俊顏,七皇子生得極為好看,眉峰雖濃黑卻不粗獷,賞心悅目之際又帶著一些冷意。
“誰讓你掃地的?”他冷瞅著我手裏的掃帚。
“這是奴婢該做的事。”我小心地揀著詞兒。我哪知道是誰啊,人家讓我做什麼事,我就做什麼事。
他沒有說什麼,用巾子擦把臉就往一邊廊上而去。
我總是不知道七皇心裏想什麼的,叫我過來難不成是當千金一樣供著嗎?
他走得快,白色的影子隱在林間,我大聲地說:“七皇子,昨天晚上,非常謝謝你。”
他停了一下就走得飛快。
我舒了一口氣,我不想欠人恩,但我越欠越是多。
我倒是沒有看出,這麼冷漠的七皇子,也會出手相救。
我想,他大概是要親自折磨我才舒服吧,畢竟他說了好幾次讓我到七皇宮的,我要是沒有來成,他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好了,在這裏,畢竟也會舒服多的,不然我在冷宮也是待不長。
我不知道寧妃會不會再利用我來出宮,宮裏的人性,也不要去想得太好,什麼都見識過,至於寧妃出不出得了,不是我們努不努力的事,而是,皇上還記不記得她。
沒有多久,一個公公就將我叫了去,讓我去整理內室。
我有些奇怪,一般來說,每一個主子的身邊都不會由陌生的宮女去打理自個兒的內室。
他倒是叫我去了,我覺得有些生氣。
絕對不會覺得這是什麼榮幸之事,給一個男人鋪床整理,這是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就算是在黃山,我也沒有怎麼入過上官雩的房裏,他也不用我去侍候著他大少爺。
好一個七皇子,一來就給我下馬威。
原來是這樣,我還當他不折磨我。
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是一種好事,對我來說,他是存心整我。
我一個未嫁女子,給他整理,這算是什麼啊?好是過分啊。
要是上官雩知道,怎麼一個生氣呢。就像三皇子、四皇子一般,他們身邊的宮女,個個還兼著夜裏侍寢呢。宮裏誰不知道,是公開的秘密了,我不予評價這些事,可是我也是有耳朵聽的。要是上官雩誤會,那可真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地咬牙切齒,我才想著他不錯,原來,我又把他想得太好了。
散亂的被褥,潔白的床席,都還存著一些男性的氣息。這實實在在就是一個男子的臥房,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這樣幫人整理,以前爹爹也都有人侍候著,是我的好命吧。
我也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罷了,不是想通了嗎?進了宮,就是這樣子。別把自己當倪初雪,把自己當成宮女就是了。
氣恨地將那潔白的床席給扯下來,將被子疊好。
還有一些胡亂放的衣服,也得整理好,讓人送去洗衣宮清洗。
換上新床席的時候,我心裏一個恨啊,就往上踏了兩腳,反過來,髒汙的那麵鋪在下麵。
做完之後,才覺得真是幼稚之極,自個兒都嘲笑自己。
一拳打向他的軟枕,“教訓你的主人太狂妄。”還覺得不夠,又多打上幾拳。這當真是出氣啊,解恨啊。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屏風處傳來:“打夠了?”
天啊,我趕緊爬了下來,定睛一看,七皇子雙手自在交叉著站在屏風處。
我吞吞口水,“稟告七皇子,上麵有些灰塵,奴婢是拍個幹淨。”
心裏去直抖啊,不知道他在那裏看了多久了,我還真是不能做壞事,一做壞事就給抓著了。
他冷哼:“倒是拍得好狠的。”
狠,我像是麵目猙獰的人嗎?“奴婢手力是大了一點。”這點事也要計較,果然是挑刺兒的了。
他沒有說什麼,就瞪著我看。
我硬著頭皮說:“七皇子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奴婢先告退了。”還是趕緊走為妙。
正要走,他又說話:“把你踩髒的床席撤下來,端了水自個兒在崇閣宮洗。”
還當真是看見了,我心裏如冷月的冷風,吹得遍體涼啊。
我是自作孽啊,在崇閣宮的裏麵洗著床席,他是故意的啊,今天送洗衣宮的東西,都不送了,全讓我自個兒搓洗。
我不過是踏了兩腳,這七皇子,還不是一般的小氣。
也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怎麼懲罰我。
我想,七皇子一定沒有什麼人緣的,在這裏做事,倒是沒有看到有什麼人來看他,來和他聊,這裏的主事公公麵無表情地告訴我,七皇子一早會練功,然後一天下來,就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學,直到晚上。
唉,皇家的皇子公主真是可憐,被要求要多才多藝。
不幸的人,怪不得長大後也是這樣陰陽怪氣的。
唉,我好想,有著累死我、做死我的活兒,我就不會鬆懈下來,太多的時間,就會讓我總想著上官雩,他必定是沒有自由的。
我仰望著天上飛過的鳥,那般的自在,如果我可以傳書出去,倒是好啊。
告訴上官雩,我想念他,告訴他,我相信他。時間過得真難,不知不覺中,我的歎息之聲,是越來越多了,如果不是姣姣好年華,我會以為我老得可以了。
我了解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我。如果了解我,就不要急,不要傷害自己。
時間,過得那麼慢,中午用膳,我也沒有什麼胃口,跑到宮裏最高的假山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
落葉在飛得滿枝都荒涼,手指抓著石頭,也覺得冷。
一個宮女從廊的那一邊而來,麵無表情地說:“倪初雪,這裏的假山可不能亂爬。”
我轉過身,從廊邊的窗子裏,看到了一雙暗黑深幽的眼。
我暗暗地歎著氣,溫順地說:“是。”
她領著我,真往那開著小窗的房裏而去。
七皇子正在練字,那長長嘴兒的仙鶴香爐,輕輕地吐著清雅的香味。
一公公見我進來,指了指墨,就出去了。
原來是讓我磨墨,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畫畫兒在行呢,還是磨墨。
他寫的字很狂草,有人說,一個人寫的字,可以代表著一個人的性格。我沒有想到,冷漠如七皇子,也能如此剛勁有力的字,自成一派,倒是好書法。
我無心看他的字,磨著墨,就暗暗地傷懷。
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似在靜靜地蘊著一層風暴一般。
一個公公進來,恭敬地說:“啟稟七皇子,林畫師叩見。”
是林繤,我心裏一動,他必是為我的事而來的啊。我看著七皇子,他並不動色,依舊寫著他的字,沒有要見的意思。
我眨巴著眼看他,快點見吧。他冷眼瞅我一眼,“磨墨。”
“七皇子,你不見見林畫師嗎?”我多怕那公公就走了,那我就見不到林繤了。
那公公又輕聲說:“奴才去回了林畫師。”
“哎,等等啊。”七皇子沒有說話,我倒是急急地說了,祈求地看著他,“七皇子,你寫了很多了。”
他頭也沒有抬,淡淡地說:“宣他進來。”
我舒心地笑,然後趕緊低下頭去研墨,濃濃的墨汁,淡淡的香味。他的冷然眼光就略過好了,我知道,我又不安分了。行吧,他要說什麼就什麼,反正我不怕了,罵得多了,我臉皮就厚了。
林繤進來,恭敬地施禮。
我站在七皇子的身後,仗著他看不見,朝林繤一笑。
林繤一怔,也沒有發呆太久。
七皇了冷淡地說:“林畫師來求見本皇子,有何事?”
還當真是直接得很。他坐在那太師椅上,可真是霸氣十足啊。
大腿交疊著,盡是優雅,像是在高處看著下麵的人爭個死活一樣。
唉,我怎麼那麼看他的樣子,我管他是怎麼坐呢,他愛趴著我也沒有意見,我想知道的是林繤給我帶來什麼樣的消息啊。
對於宮裏的事,我現在不知道,七皇子宮裏的宮女也不愛嚼舌根子,他也自不會告訴我的,我要想知道,還真是難啊。
“下官有一幅《黃山圖》送與七皇子,頭些日子,下官被派到黃山去畫圖,以賀皇上兩天之後的壽辰。”他說得很有禮。
這樣說也是沒有錯的,就算他是討好吧,誰敢不討好這些作威作勢的皇子呢。
七皇子還是一臉的麵無表情,“倒是有禮了。”
“七皇笑納,是下官的榮幸。”林繤抬起好看的臉,看著我。
我是很想說話,可是沒有我說話的分,七皇子不是上官雩,不會任著我來。
心裏極是無奈啊,如此這般,見了還不是等於沒有見。
七皇子揮揮手,“你下去吧,一番好意,本皇子心領了。”
好是無情啊,就這樣走嗎?我心裏焦急死了。
林繤不緊不慢地說:“謝過七皇子,下官所畫的《黃山百年鬆》,靠近山石邊的風景最是好。”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我。
我心裏一動,已知他說的是什麼了,輕輕一笑。
那七皇子鋒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林繤的臉上掃著,皺緊了眉頭說:“林畫師,你多言了,沒事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