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略越聽心中越是惴惴不安,他指了指萬青廳的方向,道:”這哭聲是不是有些怪異,好像是清香的聲音。“
“或許是三哥又在訓人了吧,二哥不在,三哥不是經常訓斥她的麼。”
何景略搖搖頭,清香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絕不可能在如此多的客人麵前失顏失態,若非發生了一些令她極具悲傷的事情,又怎麼會不顧大體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想著前廳的事,恰在此時,幾個仆人快步的從萬青廳走了出來,直奔後廳夫人居住的地方,聶風叫住了走在最後麵低頭哭泣的清香,她有些愁容滿麵,淚眼珠花的樣子,不停的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清香,前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香緊緊的咬著嘴唇,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抽搐的嘴角含混不清的說著什麼,聶風沒有聽清,但站在他身後的何景略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說的是,“二公子在前線陣亡了!”
黃昏也已近被烏雲覆蓋,幾縷微弱的陽光早已經在樹蔭的遮擋中不漏痕跡。何景略頹然的癱坐地上,嘴角邊殘留著幾絲血跡,他呆若木雞的看著平靜的水平,未見一絲漣漪。
清香已近走了,聶風也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緊握著那片布滿血跡的手帕,不知道該如何上前安慰。或許他心裏的痛,此時並不比何景略少了多少。
“看來那個老叟一語成讖了。”聶風說話的聲音很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何景略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就算是此時聶風趴在他的耳邊大聲吼叫,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的。
何景略的腦海裏一遍遍的浮現他二哥的身影,他們從小一起練武,一起打仗,一起上陣殺敵,縱使他二哥比他年長七歲,卻沒有什麼人比他們兄弟感情更深的了。
兩人各懷心事的沉默著,誰也沒有再打擾誰。直到清香的再次到來。
她是從萬青廳跑步過來的,她本應該在後廳夫人的住處。
“四公子,老爺和夫人叫您去前廳,他們在那裏等著您呢。”她的聲音很低,卻沒有了先前的含混不清。
當他們三人走到前廳時,眾人都已經止住了哭泣聲,唯獨端坐於正堂之上的婦人依舊小聲抽泣著,那是他的母親。
護國公看上去十分憔悴,蒼白的頭發又多了些許,仿若一夜間又老了幾歲。他本是一名沙場宿將,見慣生死離別,可是當真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當他不得不白發人送黑發人時,卻又怎能忍受的了。
坐在他下方的是一個陌生人,至少在聶風所見過的官員中沒有絲毫印象。他與廳中的眾人不同,沒有絲毫的悲傷痛苦,反而是喜笑盈盈,在這滿座皆泣的屋中,顯得那麼的令人討厭。
“國公爺,這就是你的第四子何景略?看上去年紀輕輕的,會有什麼本事。”此人一開口便顯得十分傲慢,與他之前的表現相得益彰。
何懿微微起身,雙腳顫抖著往前輕輕挪了一步,卻不得不緊緊的摁著桌麵,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本是一個想要安享晚年的老人,卻又讓他不得不承受喪子之痛。
“小王爺,你急喚小兒前來,若隻是說一些無用的廢話,那就請回吧,家中新喪,舊事繁多,就不送了。”
小王爺哈哈一笑,道:“看來國公爺好像並不怎麼歡迎我啊,不過沒關係,我也隻是奉命前來傳旨罷了。”安然坐於他身後的刑部侍郎劉義隆方才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他與何昌言同殿為臣,對何懿父子尊重有加,無奈陛下非要派遣炯平王之子李念思跟他一起前來傳旨,他雖十分不願,卻也不敢違背聖命,一路之上都在忍氣吞聲。
“國公爺,大將軍為國為民,戰死疆場,此等高風亮節令在下佩服。吾等眾人本不應在此時前來打擾,奈何聖意難為,還望國公爺及諸位公子切莫見怪。”
何懿擺擺手,他已不想再多說下去,“有什麼聖旨就說吧。”
“何懿,我與劉侍郎奉命前來傳旨,你怎敢如此傲慢無禮,若不是念你年事已高,早已將你拿下法辦了。”李念思突然大聲嗬斥起來,雙眼值愣愣的瞪著,怒氣衝衝。
“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跑到這裏裝模作樣了。”早已氣憤不平的鳳翔太守崔州仁大大咧咧的罵道,抄起身旁的椅子便朝李念思砸了下去。
“住手。”何懿的話叫的有些晚了,椅子重重的砸在了李念思的腦袋上,鮮血順著額頭緩緩的流著。他的手下連刀都沒有拔出來就被聶風等人控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