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南愁 外強中幹 1(1 / 2)

她用自己的方式古怪別扭的守護這個家。

家是她的城堡,也是避風港。

若是誰來侵犯,她一定會誓死捍衛。

跟著布朗醫生,袁克放終於在來吳門一個月後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沈一赫。布朗醫生是德國人,需要一個翻譯,他自然當仁不讓。

進來竹園,見到裏麵的一景一物,袁克放心裏感歎:他兄弟姐妹眾多,見過不少雅致的閨房,但這一所竹園最舒服,最符合美。

世界上有一種美的東西,人們在接觸它時,往往感到一種惆悵。

竹園以小見大,壺納天地。不必華樓麗閣,不必廣置土地,引一灣清泉,鋪幾條幽徑,便儼然構成一角自足的世界。

美不在多、不在複雜。它在於一種難得的剛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袁克放看竹園裏每一樣東西都不多不少,就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要見生人,一赫不顧身體虛弱,硬撐起來換上見客的青妝花羅女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頭頂插著蓮花童子鈴鐺銀飾,耳朵上掛著金鑲青石耳墜子,還怕臉色太白,掃上點點胭脂。

布朗還未到,她早已經端端正正坐在客廳等待不知道多久。

袁克放對餘冰臣的失職感到憤怒,她是病人,怎麼能為了看病反而勞累一場。而且為什麼要化妝呢?塗脂抹粉怎麼讓醫生完成“望、聞、問、切”中的“望”!

看見袁克放,一赫心裏也隻犯嘀咕,他怎麼來了?見他比見比見洋大夫還緊張。

北平一別半年,未想到大家會在這等情形下見麵。

還是餘冰臣、袁克放和她,不同的是多了布朗醫生和沈右橫,這裏是竹園,也不是北平。

一赫和大家見過禮,含蓄地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後才緩緩坐下。她的雙腿在裙底下微微發顫,鹹甜的味道在口腔彌漫。她把不適忍了又忍,不願被人看見她的狼狽和窘迫。

“餘夫人,好久不見。”

嬉皮笑臉,頭戴晶墨眼鏡的袁克放率先向她打招呼。

一赫欠一欠身,道:“總長有禮。”

真是文縐縐地故意疏遠,袁克放淡然一笑。晶墨眼鏡後的雙目炯炯有神盯著一赫。

一赫感應到他的目光,臉蛋麻辣火燒樣發燙。她發誓,他絕對是別有居心而來,可終究是為什麼,她也不清楚。

“你應該把臉上的胭脂洗掉。”

他突然蹦出的話讓一赫嚇一大跳,臉色驟變。

什麼意思?是故意的嗎?

“你臉上脂粉顏色太厚遮蓋了本來的臉色,會妨礙醫生看病。”

一赫控製不住惡劣的心情,抿緊嘴巴不說話。

他真討厭,總愛挑她的毛病,第一次見麵時是,現在又是!脂粉厚那是因為臉色不好。女為悅己者容,除了名節,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容貌。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李夫人垂危之時尚且用手絹遮住麵目不讓漢武帝得見。他怎麼就覺得自己能夠大大方方任人觀看她的病容!

她緊緊捏住拳頭,越想越覺得他是針對自己就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