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南愁 外強中幹 1(2 / 2)

熟悉一赫的人都懂,當她抿緊嘴唇,眼睛瞪著,一言不發的時候,馬上要發怒的時候。

沈右橫怕一赫發脾氣,忙打圓場:“赫赫你就聽袁總長的,大家都是自家人,沒有什麼可避諱的。”

“是啊。”餘冰臣握緊了妻子的小拳頭,安慰她繃緊的神經:“一赫,治病要緊。”

餘冰臣的話像一枚鋼針“噗”地刺破她飽滿的銳氣,夫妻兩人交手相握,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一赫的臉色慢慢由陰轉晴。

春姨馬上去打來一盆清水來,絞幹毛巾,遞給一赫。

眾目睽睽,一赫麵紅耳赤,隻得背過身去,用毛巾擦去臉上的胭脂水粉。心裏默默咬牙把多管閑事的袁克放罵一百次。

她覺得自己本來就很醜了,生病後更醜,現在還要把最難看的一麵示人,若不是冰臣求她,她寧可死去也不要受這侮辱。

“沒有擦幹淨,還有嘴上的胭脂也要擦去。”

袁克放不依不饒,一赫幾乎氣結,恨得要甩他兩耳光就好,忍住怒氣,重新把臉又擦一遍。好像為了和他對著幹,用力的要把臉皮擦破。

洗幹淨臉後,她的蒼白、虛弱一覽無遺。

盛裝華服之下不會發覺,褪去豔麗才觸目驚心。像紙一樣白的臉,沒有一點血色,沒有光澤,黯淡無光,病容被衣裳襯托得更加難看。

不用布朗醫生,在場的所有人看見這張臉就知道她病得很重、很重。

布朗醫生打開醫藥箱,取出聽診器、壓舌板、棉簽等等用物。

他開始詢問一赫的主訴,如:“哪兒最難受?有什麼症狀?咳嗽嗎?咳得厲害嗎?”諸如此類。

布朗醫生問一句,袁克放翻譯一句,一赫回答一句,袁克放再翻譯給布朗醫生知道。

所以,一赫回答的每一句話都是對袁克放所說。他每說一句都會默默注視一赫幾秒,好像在掂量她有沒有說真話。一赫被他看得如坐針氈,他給人的壓力太大,像四麵八方湧來的潮水,讓她無處躲藏。

“你——說什麼?”

一赫鼓起大眼睛,臉色緋紅,她肺都要氣炸了。

袁克放十分鎮定,好像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把話又再說一遍:“布朗醫生說,請你脫去外衣,他要用聽診器聽你肺裏的呼吸音。”

一赫又急又羞,女子的身體怎麼能暴露於陌生男人眼前?哪怕是為了治病也不可以。

餘冰臣同樣也被這樣的要求嚇了一跳,妻子是他的私人財物,如果要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寬衣解帶,他也會忍受不了,支支吾吾的說:“一定……非要這樣嗎?女子授受不親,還是不大好吧……”

麵對餘冰臣的愚昧,袁克放憤怒不已。

“愚蠢荒謬,醫者父母心。在醫生眼裏沒有男女之分,隻有健康人和病人之分。人體說到白,就是一堆器官、組織,哪裏有什麼不可示人的!在生命麵前,還扭扭捏捏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嗎?”

在餘家袁克放的話宛如聖旨,他一發火,餘冰臣心裏不情願也不好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