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赫瞪圓了核桃般的眼睛看眼前突然出現的袁克放,真是想來的不來,不想看見的躲都躲不掉!
“你——你膽敢擅闖女子閨房!”她“噌”地從躺椅上立起,氣鼓鼓地指著他。
袁克放沒把一赫的脾氣放在眼裏,左右環顧一下,大剌剌的說:“這是閨房嗎?我都沒有看見一樣兒屬於女人脂粉味的東西,倒是像個男人的工作室。”
可不是工作室。
高闊敞亮的房間裏隻擺著一張簡易休息的竹椅,大大小小不同規格的繡架倒有許多,還有一赫描的花樣子、草圖稀稀拉拉隨意擱著。
袁克放從故紙堆裏揀出一張紙片來,上麵白描著牡丹蝴蝶,栩栩如生,頗見功力。
“你畫的?”
“要你管!”一赫大不敬地從他手上把畫紙扯下,氣憤的在手上卷成筒狀。
袁克放輕笑,好像已經習慣她不禮貌故意地衝撞。若某一天,她突然禮貌起來,他可能還不習慣吧。
他不經同意便在房間踱步,最終站在她正在趕製的觀音聖像前駐足。
一赫的刺繡手藝是沒得說。巧奪天工、惟妙惟肖。雍容的觀音菩薩已經初見輪廓。看著看著,他心裏就有些心疼,刺繡講的是慢工出細活,一件好的作品繡個一年半載是常有的事,而一赫才兩個月就完成大半。即使是個神仙也難完成,況且她還是瘦弱的女子。
他想知道這瘦瘦小小、桀驁不馴的女子身體裏究竟養了一頭怎樣的猛獸會如此倔強而刻苦。
他能想象出她日以繼夜佝僂著身子在日光下在燈影下執針的身影,不知道有沒有人為她打扇,有沒有人為她舉燭,有沒有人為她擦汗……
想到此,他又為自己的想法悚然,她自有丈夫哥哥照顧,再不濟還有下麵的丫頭婆子,總不會冷著她、凍著她。隻是,為什麼他見她會一次比一次瘦弱,衣服越來越鬆垮,袖底露出的腕子像細細的兩根竹竿,皮膚蒼白。若不是一股精氣神撐著她,她或許就會隨時倒下去。
“餘冰臣是把一赫當刺繡的搖錢樹!”
沈右橫的話突如其來撞入袁克放的腦海,他本是不相信的,但事實由不得他不信。自從他定了她的繡作後,市麵上沈一赫的繡品立即鹹魚翻身漲了幾個身價。僅他曉得,就有幾家顯貴向餘冰臣預定一赫下一幅的作品。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累死在繡繃上。
袁克放隻把這話放在心裏,不敢說出來刺激她。
一赫也覺得奇怪,今天這個男人隻管站在繡像前出神,一會歎氣、一會撫額,不知在喟歎什麼。
他是買主,來檢查他的東西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他又沒出言不遜,一赫也不大好意思立即趕他出去。
“繡得很好。”
他突然扭頭表揚,好看的眸子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一赫的心髒頓時跳漏一拍,杵在那兒像個傻瓜什麼話都說不出。
“沈一赫,你喜歡刺繡嗎?真心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