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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傳聞李宗仁要離京赴平,而駐防蚌埠的桂係將領、安徽省主席李品仙將率所部進京勸李勿走。美國大使司徒雷登在一旁也煞有介事地證實:據接近李宗仁方麵的靈通人士透露:“他(李宗仁)計劃如果競選副總統失敗,便將采取某種‘行動’……可能出之地方軍事叛變的方式。南京四郊的軍隊大部是兩廣的軍隊,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忠於李或忠於蔣委員長。”說得人心一時惶惶。桂係的這一著棋,確使蔣介石十分難堪,在萬般無奈之際,蔣介石於27日隻好召見白崇禧,說:“北伐和抗戰兩個時期,因有你和德鄰的幫助而得到最後勝利。今天這個局麵,仍需要你們兩位支持,希望你去勸促德鄰,重新參加競選,我一定全力支持他。”與此同時,大會主席團又派出胡適、於斌、曾寶蓀、陳啟天、孫亞夫對三位副總統候選人進行勸說,直至三人同意不再退出為止。
28日,舉行副總統第三輪投票,仍無一人過半數,而李宗仁仍然領先,程潛得票最少,依選舉法規定被淘汰。29日,又在李、孫之間進行最後之決選,李宗仁終以1438票對孫科1295票獲勝,當選為南京政府第一任副總統。正當進行第四輪副總統投票時,蔣介石在官邸屏息靜聽電台廣播選舉情況,並隨時以電話聽取報告。當廣播員報告李宗仁的票數已超過半數而依法當選時,蔣在盛怒之下,一腳踢翻收音機,氣喘如牛,拿起手杖和披風,立刻命令侍從備車。上車之後,侍衛忙問:“委員長,開到哪去?”蔣仍一言不發,司機知道蔣介石煩惱時總喜前往陵園,乃向中山陵開去。剛剛駛進陵園道上,蔣忽高叫:“掉轉頭,掉轉頭!”司機仍開回官邸,蔣方下車,立即又上車,兩度吩咐開車出去。隨從侍衛見蔣狀態,恐其自殺,乃加派車輛隨行,當座車才進入陵園,蔣又吩咐掉頭,轉回之後,又令司機開向湯山。可見蔣介石對李宗仁的當選心情是多麼的痛苦和不快!南京政府新聞局長董顯光評論說:李宗仁的當選“出人意料”,“這是少數人對黨中多數派之首先嚴重反抗。”
李宗仁當選副總統之後,蔣桂關係進一步惡化,蔣介石尋機進行報複。首先就發生在總統、副總統就職典禮上。在就職典禮之前,李宗仁探悉,那天蔣介石將身穿西裝大禮服,於是他也縫製了一套禮服。可是到了舉行典禮的前夕,侍從室又傳出蔣的手諭說,用軍常服。5月20日,正副總統舉行就職典禮,總統府內懸燈結彩,金碧輝煌,參加典禮的文武百官皆著禮服,各國使節及其眷屬也都穿上華貴服裝。禮炮21響後,讚禮官恭請正副總統就位時,蔣介石身著長袍馬褂,神氣十足地步入會場;而李宗仁一身軍服跟在後麵,活像是蔣的侍從副官;此時,李宗仁心中十分惱火,又不好發作,從此李、蔣關係進一步惡化。這僅僅是個開頭,5月24日,改組政府,蔣介石任命翁文灝為行政院長之後,以何應欽代替白崇禧為國防部長。白崇禧外調任華中剿總總司令。白提出一個要求:如果讓他當這個總司令,華中隻能設一個“剿總”,總部必須設在蚌埠,理由是執行“守江必守淮”的戰略方針。蔣介石不予理睬,讓他把總部設在漢口,而徐州另設一“剿總”以劉峙為總司令。白崇禧一氣之下,於6月6日離南京去上海,以示不能從命。不幾天,蔣介石派吳忠信去上海表示挽留,白不予理會。蔣又派黃紹竑去勸說,黃一到上海馬上給白崇禧打電話,白問:“是那個人(指蔣介石)派你來的嗎?”黃曰:“是的!”白斷然說:“那麼,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黃紹竑壓低聲音說:“但我並不代表他,而是想同你談談我自己的想法。”白說:“那麼,我立刻到你這裏來。”不多時,白崇禧就來到霞飛路1105號黃的私邸。黃紹竑劈頭就問:“你這兩年在南京有什麼感想?”白崇禧頗動情地回答:“有陳辭修那個小鬼從中搗鬼,能幹出什麼名堂!”黃說:“我看你這個諸葛亮太不亮了,戰爭打成這個樣子,你還對蔣介石抱什麼幻想嗎?你在南京不過是個籠中之鳥,現在蔣介石要放你出去,你為什麼不乘機遠走高飛?再說你在外而盡可以掌握時機創造形勢,逼蔣介石下台,讓德鄰出來主持全局,這不是一舉而兩得嗎?”經黃紹竑這麼一說,白崇禧才恍然大悟,立刻回到南京,麵見蔣介石表示願就華中“剿總”之職。為了讓蔣放心,白崇禧還請蔣派藍衣社十三太保之一的袁守謙(國民黨中常委、蔣介石親信)一同去武漢。6月28日,白崇禧在漢口正式就職。
加速經濟總崩潰的幣改和經管
隨著戰場的失敗,蔣介石“槍杆子的財政”在加速崩潰。行憲國大的召開,既不能挽救國民黨的政治危機,更無法阻止經濟的大崩潰。1947年南京政府的內戰軍費開支高達100萬億元法幣,財政赤字83萬億元。1948年上半年財政赤字為224萬億元法幣,下半年財政預算,七、八兩月已花光。解決這些巨額赤字,除猛征稅收和借債外,照宋子文的話說,就是“全靠印刷機來彌補”。當時,南京政府財政部在上海有5家大印刷廠,一分鍾印刷1600萬元法幣,日夜不停開工,但仍不敷用,還要到英國、美國去印刷,用飛機運回來投入流通。從1945年到1948年,法幣的發行額增長643倍,高達6636946億元;東北流通券的發行量,1946年為275億元,1947年增至2773億元,1948年7月再增至31918億元。通貨的惡性膨脹,帶來物價的飛漲和幣值的猛跌,加之貪官汚吏敲詐勒索,奸商投機倒把,弄得國統區民不聊生,民怨沸騰,民變蜂起。就上海而言,大米價:1948年1月每市擔150萬元,到8月已為6500萬元,上漲43倍多;其他批發物價,在同期分別上漲50至100倍。以法幣與黃金、美鈔相比:1948年1月,每兩黃金法幣2200萬元,7月即為11000萬元,8月超過6億元;法幣與美鈔比價,1948年1月為17.8萬元比1元,到8月已增至1108.8萬元比1元,上漲60倍。工人生活指數:1947年11月比抗戰前提高5.31萬倍,1948年5月為33.7萬倍,7月下半月為186萬倍。物價已成天文數字,法幣失去了價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和貯藏手段的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