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寒風猶讚冬雲好(1 / 2)

寒風如割,冬雲密布,那金陵香釅居的茶樓上,謝貽香正裹著一件貂皮棉襖,依靠著護欄側身而坐,探首往樓下眺望。

此時離平息太元觀的謀反已有一個多月,鬧得沸沸揚揚的撕臉魔一案也隨之告破。最終刑捕房連同都尉府在太元觀後山的密室之中,擒獲了這一切爭端的元凶希夷真人。隻是那希夷真人被捕之時身受重傷,神智更已失常,滿嘴前言不搭後語,根本審問不出什麼東西。

在皇帝的施壓下,朝廷日夜不眠地審查,如此大案,隻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便已結案,可謂進展神速了。直到數天前,希夷真人的死刑也終於被判決下來,在菜市口將他斬首示眾。而太元觀門下那些弟子或斬首、或入獄、或流放,竟沒有一個逃脫的。至於被太元觀收容的那大批難民也受了朝廷招安,大半被編製入軍,調往漠北邊塞去對抗前朝餘孽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卻是,太遠觀叛亂的那天夜裏,京城中竟有好幾家錢莊同時被盜,就連國庫也未能幸免,數以萬計的財物被連夜偷運出京。要知道那夜整個京城亂作一團,發生這等盜竊案自是了無頭緒,根本無從查起。皇帝一怒之下,大批官員受到牽連,相繼抓捕了上千人入獄拷問,至今還沒有結果。其影響之大,倒是遠勝於太元觀之亂了。

如今雖已是午後時分,街上卻沒幾個人,伴隨著寒冬的來臨,透露出一股冷清蕭條之意。謝貽香呆呆地望著樓下好長時間,終於轉過頭來,向坐在她對麵那白衣男子叫了聲:“喂!”

對麵的先競月不禁放下手裏的書,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來。謝貽香想了片刻,才說道:“我一意孤行,雖然終於抓到了撕臉魔,卻引發了這場驚天動地的大事,讓許多無辜的人牽連於其中,這一切莫非是我錯了?”

先競月隻是微微一笑,說道:“或許吧。”

謝貽香頓時一臉失落,低聲說道:“以前我之所以要去刑捕房做捕快,大半是因為厭惡朝廷的紛爭,更是想脫離我爹的庇護,靠自己闖出一番天地來。可是經過這次的事,我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沒用。有時候明明是要做件好事,卻引來了意料之外的惡果;相反有時候做件壞事,反倒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她抬頭望著天空中積壓的白雲,歎道:“我真是參不透當中的玄機,又或許正如那個家夥說的,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

隻聽先競月回答道:“我們隻是凡人,無法看清那麼多對錯。凡事若能心安,便是好的。”

謝貽香翻來覆去地念著先競月這話,豁然開朗,說道:“不錯,我隻是一個捕快,捕快的職責便是懲奸除惡,盡職於自己的本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便足夠了。”

先競月見她重拾信心,緩緩說道:“無知者無畏,是匹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勇敢。”謝貽香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師兄說得對,我絕不能因為看清了這世道的艱險,便輕易放棄掉自己的堅持。我偏要知難而上,絕不認輸。”

先競月見她心結已解,又低下頭翻閱起手中的書。謝貽香咬了咬嘴唇,忍不住說道:“我還是準備繼續做捕快,而且要做一個好捕快。”

先競月這次沒有抬頭,隻是“嗯”了一聲,謝貽香忍不住伸腳踢了踢他,有些惱怒地說道:“以前……以前不是說好,我先在刑捕房曆練兩年,然後我們就……就……但是我現在要繼續做捕快,我一定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出成績來。”

聽到她這麼明顯的暗示,先競月卻一點也不在意,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決定的事,天下也沒人勸得了,我何必反對。”謝貽香臉上一紅,賭氣說道:“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不急。反正我今年才十六歲,比起來自然是你老得快些。”

說完這句,她見先競月還是沒有反應,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猛然站起身來,抽出亂離狠狠向後劈出。

但見緋紅色的刀光劃過,隔壁桌旁一個錦衣商人立刻尖叫起來,卻是他手中那根純金的旱煙杆被謝貽香一刀劈作了兩半。

謝貽香狠狠盯著那商人,沉聲說道:“別以為你這次幫過我,我就會感激於你。此後無論天涯海角,我遲早也要將你抓回天牢。”那錦衣商人嚇得麵無人色,眼前這位謝家三小姐是這“香釅居”的熟客,他如何不識?急忙說道:“三小姐饒命……小人……小人不曾做過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