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又否認了這一想法,除了太過匪夷所思,而且青竹老人若是當真識得“混沌獸”,當日在山凹的曠野裏,他便不會被“混沌獸”生出的迷霧嚇得落荒而逃。
當下眾人隻管跟在任三曾祖父後麵前行,沿途遇到鎮上的族人,那任三曾祖父便拉過兩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兩名族人隨即臉色一變,連忙往湖神祭壇方向疾奔而去,顯然是聽了任三曾祖父的吩咐,急忙趕去祭壇準備“起舞獻祭”。
待到那兩名族人起身而去,任三曾祖父便故意放慢了腳步。要知道從這“陰間赤龍鎮”到那“湖神祭壇”,不過才一裏左右的路程,卻被這任三曾祖父繞來繞去,居然花了小半個時辰。眾人心知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家裏人準備妥當,召喚出那潭綠水深處的“混沌獸”。然而眼見青竹老人並不開口點破,眾人雖然心中生疑,卻也不便多言。
待到一行人終於來到那座湖神祭壇之前,謝貽香故地重遊,放眼望去,果然已有不少族人聚集在這祭壇周圍,粗略估算,竟有一兩百人之多。再看這座三四層樓高低的湖神祭壇,由於當日被激戰中的聞天聽和任千秋毀去了一小半,此時也還沒來得及修好,而在場的族人卻沒一人在修繕祭壇,紛紛各自戒備,虎視眈眈地盯著謝貽香一行人。
要知道當夜也是在這祭壇之上,那六曾祖母先是被戴七的“六道俱滅”偷襲至重傷,隨後又被聞天聽的“吞星吐雲,日月同輝”重創,這才沒有機會“起舞獻祭”,召喚出綠水當中的“混沌獸”,差點便讓整個家族毀於一旦。對此那六曾祖母還曾懊悔不已,甚至引以為恨。
想不到眼下尋尋覓覓、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回到了此地。眼見山穀中日色已濃,謝貽香手搭涼棚往那祭壇頂上望去,但見七名少女身穿紅衣,正在祭壇上翩翩起舞,舉手投足間,其舞姿竟是說不出的怪異,令人看得極不舒服。
謝貽香雖然不懂舞技,但是看了半響,倒也看明白了:這些紅衣少女的舞姿,無論是身體的搖擺還是關節的扭動,分明是在模仿蛇的動作。
再看這七個紅衣少女中當先那個領舞之人,分明手持一根丈許長的鐵棍,棍頭處則是一個雕花鏤空的大鐵球,就好似一個渾圓的鐵籠一般,約莫有水缸大小;就在被鏤空的大鐵球裏麵,還關著六七條兒臂粗細的紅蛇,正是眾人之前在漢墓裏見過的、那種自蛇王身上寄生出來的赤紅色怪蛇。
眼見這般景象,那任三曾祖父此刻也不再隱瞞,傲然說道:“‘鄱陽湖,老爺廟、混沌獸,陰兵舞’,這便是我們留存在人世間的唯一傳說。如今你們有幸親眼見到這傳說中的‘陰兵舞’,倒也不枉此生了!”
話音落處,隻聽祭壇上那名領舞的紅衣少女忽然放聲高歌,唱道:“天地銅爐兮煉萬物,日月明燈兮定韶光,世人卑賤兮似蜉蝣,起舞獻祭兮敬湖神。”
伴隨著歌聲響起,後麵那六名紅衣少女扭動得愈發瘋狂,幾乎是將自己的身體貼在了地上,拚命摩擦著祭壇的頂層。旁邊另外還有四名青年男子,聽到歌聲響起,當下便高舉火把走上前去。那個在前麵領舞的紅衣少女見狀,便將手裏的鐵棍放平垂下,讓那四名青年男子用火把去灼燒棍頭處的鏤空大鐵球。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這個鏤空大鐵球已被火把燒得通紅,而裏麵關著的六七條怪蛇在高熱之下,哪裏還吃得消?當場便被燙得皮肉皆爛,拚命抽打著蛇身,散發出一股焦臭之味。而這股焦臭之位,隨著山穀裏的微風吹拂,徑直飄向了祭壇前不遠處的那潭綠水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