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捅了馬蜂窩，一陣嘲諷的話語卷地而起，廣場上再次沸騰起來。
“怎麼回事？這可是天機聖者欽點的‘沈八鬥’呀。”
“什麼天才！一個水貨！濫竽充數。”
“我們竟然被這個假貨騙了十年，我呸！”
“他的家人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難道還不知道他的底細？”
“什麼玩意？他家人跟他一樣，都是大騙子，虧他父親還是沈家族長。”
“死騙子！怪不得他媽早就死了，報應啊。”
“嘣，”少年心中的一根弦斷了，臉上霎時透出一種病態的殷紅，口唇緊緊繃著，四十顆牙齒用力地咬合在一起，濃濃的甜腥味彌漫著整個口腔。
身上的骨節輕微地起伏著，腳跟悄悄踮了起來。
漆黑的眸子裏跳動著凶焰。
這是野獸撲食前的本能動作，天機聖者心中一驚，也不知道我十年前的設計是好還是壞，“咳。”
一聲幹咳像晴天霹靂，驚醒了少年。
輕輕鬆了口氣，環顧一周。
這其中有很多原本是自己的‘裙下之臣’，或許這次要借機討回十年來強加給他們的恥辱吧。
但是，這恥辱不是我強加給你們的，是你們自己勢利，非要趨炎附勢。
最重要的，你們不該牽涉到我的家人。
少年的眼睛眯了起來，臉色也有些暗黑猙獰。
麵色難看的不止沈仙一個人。
天機聖者像瞬間老了幾十歲，原本烏黑的頭發竟有些灰白。
“這雙眼睛，不要也罷。”
兩指按在眼睛上，狠狠一摳，兩顆血淋淋、黑白分明的眼珠就被摳出來了。
“啊！”
“啊！”
“啊！”
看到天機聖者自剜雙目，少年心中的怨恨也有些鬆動了，如果不是你的那句批語，我也不會成為漩渦的中心。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以後就開始我的新生吧。
可惜他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天機聖者不自己認錯，所有人都以為沈仙還有東山再起的日子；但他自剜雙目的舉動說明了這個偽天才從此會一蹶不振，這也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引爆了眾人的情緒。
“陸伊人，陸伊人，陸伊人，……”
“沈八鬥，沈八鬥，沈八鬥，……”
廣場上的眾人突然齊聲喊道，聲音越來越大，直衝九霄。
少年的眼睛驀地變得血紅。
他們是在逼我死呀。
鬥嵐大陸以強者為尊，男人連女人都不如，這種侮辱比死更難接受。
才高八鬥的笑話成了大陸的恥辱，東穹帝國的恥辱，但最感同身受的還是烏蒙城。
隻有他們曾經像小醜一樣，在這個人麵前演來演去，而且一演就是十年，醜態畢現。
他們不敢怨始作俑者天機聖者，隻恨沈仙，隻要他活著，他們就永遠無法擺脫這個陰影。
讓他們直接動手，沒有這個膽量。不但因為在烏蒙城沈家實力強悍，遠非他們所能撼動，更因為沈仙還有個未婚妻，來頭很大，所以隻能動口。
陸伊人看著恍若瘋子的眾人，心中不安，擔憂地抱緊了旁邊的胳膊，想安慰安慰他，卻看見驚人一幕。
少年那一頭黑發竟然慢慢變成了白發，原來一夜白頭是真的。
突然感受到一股衝天而起的暴虐氣息，天機聖者心裏暗歎，你們終究放出了這頭猛虎，福兮？禍兮？
少年痛苦地閉上眼睛，沉吟片刻，倏地又睜開，臉上已是掛滿了莫名的笑容。好！好！今天的一切，我都記住了！回頭深深望了一眼後，徑直向西城走去。
陸伊人一直在氣鼓鼓地瞪著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急著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心有所感，一回頭，看到了沈仙離開的背影。
皺了皺鼻子，想跟上去，卻被旁邊的家人強行拽著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的家在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