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易轍更弦原本為常 門庭變換如今成郭(1 / 2)

世界上的許多故事,也許我們早已猜到結局,卻仍然無法接受。

柴榮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雪地裏奔跑,左腳留下的是倉皇,右腳留下的是失望。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停,他不知道路在何方,他談不上痛苦,更談不上悲傷,隻覺得喉嚨憋著一口氣,讓自己難以呼吸,小腹中似有一團火,要把自己燒得遍體鱗傷。他想把這團火撲滅,他怕這團火向喉嚨蔓延,他覺得這團火中哪怕隻有一絲靠近那團氣,那團氣就會瞬間被點燃,爆炸,他也就該被炸得四分五裂。所以,他瘋狂的奔跑,希望天地間迎麵撲來的寒風把這團火吹滅。此刻他無暇思考,雖然他隱隱察覺,他跑得越快,風吹得越烈,火卻燒得越旺,但是,他不敢停下。

樹影斑駁,一閃而過。

終於,他華麗地摔倒。他滿頭大汗,隻覺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光了一般,自腦袋以下像是沒有了知覺一樣。周圍是那麼的安靜。隻能聽到自己淩亂的喘息聲。寒風肆虐,夾雜清冷的雪花,,拂過臉頰,鑽進發絲,在眼角融化,流淌著冰涼。他覺得夕陽的餘輝有點刺眼,緩緩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稀疏的聲響由遠而近,把他驚醒。他睜開眼睛,不知何時夜幕已經降臨,四處靜悄悄,身旁不遠正燃燒著一堆篝火,枯木在火堆中劈啪的爆裂。

“你醒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跑到這荒山野嶺?”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柴榮坐起身子,定睛一看,卻是一白衣老者。柴榮對其言道,自己姓周名榮,家中不睦,他跑了出來,在山間迷路。

那白衣老者和藹地說道:“人之傳承,如日出之光,茫洋窮乎人間,源遠流長。造物惡盈,奇福難享,缺陷世界,總難稱意。父慈子孝,十不存一;兄友弟恭,百不存一,夫義婦順,千不存一。外物之得不得在天,內心之修不修在我,毋棄其之在我者,毋強其之在天者。器量須大,思慮宜遠,扭轉乾坤,身體力行。其始至微,其終也巨,常存此心,則否極泰來,難者亦易矣;自茲墮慢,則禍不單行,易者亦難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不惜。骨肉之愛,銘肌鏤骨,不可苟惜。不患貧,不患賤,不患不才,不患無用,禽獸而不可無者,食物也,人類而不可缺者,誌向也。思而後動,無怨無悔,誌之所向,無堅不摧。勿為人言所搖,勿為利害所驅,貴賤無定時,貧富無定數,成敗無定勢,家國無定主。一念之差,南轅北轍。人生百年,木入土中,君王螻蟻何別耶,文韜武略何別耶,功名利祿何別耶,是非好惡何別耶,俱作黃土。古今達人,言之俱詳。人生在世,不求姓名遠揚,但求無愧於心。”

柴榮通曉意思,還待再問,突然身後異響,柴榮回頭一看,卻是綠光無數,他心下慌張,轉過頭來,那白衣老者及燃燒的篝火竟不知所蹤。他不知道那黑暗中是凶禽猛獸還是什麼妖魔鬼怪,隻知道此時不跑,怕是性命難保,立馬撒腿就跑。身後響起了忽忽的風聲,雜亂的追逐聲,鼻尖傳來陣陣腥臭,他慌不擇路,見前方不遠,有一大樹巍然挺立,虯枝蒼勁,淩霜雪而不凋,他趕忙爬了上去。這顆樹高三四十丈長,古甲龍鱗好借力,針葉蔥蘢好藏身,百尺無寸枝,高聳入雲霄,柴榮爬到一半,本已放下心來,哪知回頭一看,頭皮發麻,身後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雙綠色眼睛盤旋而上,隻在身後。柴榮不敢怠慢,更加賣力往上爬,等他爬到頂端,那樹像是受不了重力,竟有點傾斜,柴榮正著急間,隻聽一聲虎嘯,群聲頓歇,紅日破曉而出,柴榮方知自己卻是在懸崖峭壁的一顆樹上,樹外就是萬丈深淵。他實在提不起勇氣再返身爬回去,正進退兩難時,卻有人在耳邊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睜眼一看,原來竟是一場夢。自己好端端的。天色已晚,哪裏有什麼紅日,更別提什麼參天大樹。等他看清來人,頭腦一陣暈眩,怎麼一場夢過後又是一場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姑父郭威。姑父此刻正在洛陽,斷無在此地的道理,這不是夢又是什麼。柴榮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卻是自己姑父無疑。自己偷偷往腿上一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