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混戰(1 / 2)

連日攻城略地晝夜不歇,玄琰大軍以極迅猛的速度逼近突厥東王部,夾雜刺骨雪粒的風沙一波連著一波呼嘯而來,在遠處天地間蒙上了一層壓抑的晦明昏色。

玄琰立於馬上,磨起厚繭的雙手緊緊抓牢韁繩,耳邊是齊刷刷的盔甲碰撞聲,一下下撩撥心間。他號令大軍全速前進,連自己亦數日不曾闔上眼歇息,這般卯足了勁奮力一拚為的隻是早一日達成夙願。

赫連宇的願,亦是他的願。

行軍至傍晚時分,終於隱隱望見了佇立天際的東王部。數十座黛青磚牆壘成的城池緊密相連,地上地下布滿各類通道,整座王部形成一圈馬蹄形壁壘。

早年瑞王承泰與赫連旻征伐突厥時,曾以火攻摧毀了這裏,後由突厥重新於原址建立,棄用易燃材木,改用數噸重的岩石砌成,再想用火攻已是不可能了。

玄琰抬手,示意大軍駐足紮營。牽了絕塵讓手下帶去喂食,玄琰領著李寒踱回帳營。一路所向披靡連破突厥兩座城池,軍中士氣正高,若能趁此時機一舉攻下東王部,驃騎將軍麾下威名勢必更添一層光環。

按下激躍心緒,玄琰攤開輿圖細細沉吟,李寒卻在一旁撐著眼皮昏昏欲睡,接連趕了半月路程,莫說一雙扶韁的手,便是屁股也給顛得麻木了。可他這位爺除了一雙眼睛泛著血絲,神態作風分毫不見乏累之意,精神得很。

“爺,歇會兒吧,”又過去半個時辰,李寒著實耐不住了,

玄琰眉心微鎖,沉靜如水,沒有聽到他言語似的,隻用指尖輕敲低案。

“爺......”李寒哀歎,縱是年輕力壯也抵不住這麼拚命啊,“臨出發前皇上說了,要我好生照看你,再這麼熬下去隻怕到不了突厥王庭你都累趴下了,”

低垂的眼終於抬起來看他,玄琰皺眉道,“你怎的跟容祿一般聒噪了,幹脆你倆湊一塊兒算了,”

李寒氣結,臉黑成炭。容祿哪兒能和他比,他堂堂騎兵副將,容祿再得聖恩,也不過是個內侍。雖說各為其主,平日也常碰麵,這些年來赫連宇和玄琰偶爾鬧了別扭,在私底下和稀泥的也是他倆,要說這關係是好了,可也不能亂點啊。

“你臉紅什麼?”玄琰忽然挑眉笑著看他,“我不過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

“爺要不睡,我先睡了,”李寒兩眼無神,他哪兒是臉紅,天這麼冷,讓刀子似的寒風刮幾下誰不紅。

玄琰但笑不語,複又勾頭研究排兵布陣,撿了幾粒小石子在輿圖上擺弄,不覺竟過了子時,已近三更天。

端詳王部輿圖許久,玄琰心下有了幾分打算,隻對那數十城池中的狀況一無所知,貿然出動惟恐籌劃不周。

然如此坐等也不是法子,不如趁著將士們這股子連戰連勝的勁一舉發動進攻。

驀地起身出帳,玄琰剛要吩咐各路副將傳令整軍備戰,卻見站哨的小兵匆匆跑來,頷首道,“稟將軍,有人來報,”

玄琰望去,一襲黑衫蒙麵,手執金令,來人正是漣。引他一前一後踏回帳營,玄琰隻一個眼神那人便已明了,迅速從胸前內襟拿出信函遞上,黃紙墨字,嶙峋飄逸,上書“敵已發,萬事惟穩,宜智取,勿急”

末端兩個字一看墨漬便知是後來加上,玄琰撇嘴,當真是肚裏的蟲子,什麼都不瞞不過他。若無這信,隻怕已是號令大軍齊齊攻城了。

“如何不急.......”玄琰凝眉,一轉身將紙遞上燭火,燒成一地塵埃。

“爺,不如讓屬下前去刺探王部內的消息,”漣垂眸請命,語調平緩,

玄琰緩緩搖頭,且不說這戰火紛飛的亂世突厥防備定是極嚴,便是他那副麵孔就瞞不過突厥人的眼。

一回眸卻見漣已將麵紗摘下,二十多年來從未見過的一張臉竟是...這樣酷似突厥人。

“屬下正是突厥一脈,自二十年前追隨瑞王便再也沒有回過故土,”雙瞳似凝了一顆琥珀,漾起一抹淺黃,鼻峰似削,顴骨高突,這眉這眼,活脫脫一個突厥族人。

玄琰一時說不出話,百般思緒湧上心頭,既是突厥,為何又跟了瑞王。

漣抬眸迎上玄琰巡視的目光,坦然道,“爺自不必懷疑屬下的忠心,其中緣由他日亦會向您稟明,大戰在即,萬勿分心,”

聽他道出一席話,方覺胸口竟起伏得厲害,玄琰動了動唇,強抑如波濤襲來的疑問,隻挑了最急於知曉的問道,“當日我與娘滴血驗親,證得我並非瑞王之子,而你,為何並未離我而去,”他定是知曉什麼,玄琰猜不到,卻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