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二·長相守(2 / 3)

夜半雨打芭蕉,屋裏燈油一盞。小廝起夜,見客人入住的廂房燈還亮著,不時傳出幾聲低笑,又念及路上種種,忽然想起據聞明武帝也好男風,卻隻與當時的瑞王交好。有關二人的傳言被世人說得神乎其神,連他這遠離長安的鄉野陋人也聞得不少說辭。還傳瑞王薨逝隔日,明武帝便也駕崩了,新皇登基後,命人在皇陵畔依驪山之貌築了座陵,瑞王便安葬此處,與明武帝的陵墓咫尺相依。

搖搖燈影下,那兩人還在低喃,小廝一拍腦門,轉身回屋,暗暗道,“怎的把他倆想成先帝和瑞王了,不該,不該......”

次日清晨,玄琰還在貪睡,赫連宇已早早起身和主人家熟絡閑聊去了。見院裏來了些生麵孔,看上去都是街坊鄰裏,談話間也親和無隙,在庭院裏擺弄大紅綢緞和窗花紙。

赫連宇過去詢問小廝,“昨日來得匆忙,還不知小哥名諱,失禮了,”

小廝受寵若驚,趕緊頷首答道,“公子無需多禮,我叫劉石,還有個弟弟叫劉剛,”

“石頭!過來看看這喜字剪得咋樣,成的話我可就往上貼了,”一個大嬸背著身喚他,劉石朝赫連宇揖了一下,又趕緊奔去看,撚起一張紅紙,展開端詳,挑眉道,

“這邊高了些,哎喲,徐媽你打我作甚,我就這一個弟弟,可不得仔細著辦了,”

“成,成,老婆子再給你重新剪去,”徐媽拎起剪子,錘了錘蹲酸的腿,又緩緩朝屋裏走。

劉石見赫連宇還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的笑道,“公子見笑了,我弟過幾日成親,忙著置辦嫁妝禮堂呢,家裏也沒幾口人,隻能邀來鄰居幫個忙,”

赫連宇淡笑道,“令尊和令堂呢,”稍一思索,大院裏卻隻見劉石和他的妻兒,還有個弱冠模樣的青年。

“都死啦,”劉石倒不見哀色,坦然道,“我娘死得早,前朝時候一場大水淹了田頃,連帶屋子也衝得隻剩地樁,後來我爹領著我和弟弟投奔他的舊識,也就是傅大人,這才有了落腳地,去年我爹身子也不行了,還沒翻過年關就翹了辮子,”

赫連宇見他一副超然神色,自是看開了的,便也不多勸慰。又嘮了幾句家常,才旋身回房去喊玄琰起床,卻聞劉石在身後叫道,“公子若不急著趕路便留下來喝咱家一杯喜酒吧,”有兩個氣質絕佳的人坐堂,他的臉上也添幾分光。

劉石熱切的眼神巴巴望著赫連宇,這下倒不好拒絕了,便點頭答應。這事兒跟玄琰一說,誰想他竟比新郎官還歡喜,隨意收拾了一番牽著赫連宇的手往大街上去,說是挑幾份賀禮。

劉家大院離集市不算遠,穿過田間巷陌,日頭正盛時便趕到了。見玄琰額前滲了薄汗,心念天色還早,便在一家茶肆裏歇下腳。粗瓷粗茶自比不上從前喝的禦茶好,卻別有一番滋味,兩人坐了一會兒,穿堂風呼呼地吹,赫連宇擺了茶杯,道,“走罷,這兒風大,再坐可就受涼了,”

玄琰倒無事人似的,“肚子餓了,先買兩個包子墊墊底再走,”話是商量的口氣,卻笑著斜睨對街包子鋪,言下之意赫連宇豈會不知,道了聲在這等我便匆匆往對麵急行去,回來時手上一張牛皮紙,紙裏裹了兩個菜包。

玄琰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油汁四溢,噴香撲鼻,抬頭見赫連宇正笑著看他,含糊不清道,“看什麼?”

“看你,”赫連宇眯了眼,這笑容若擱在從前不知可以亂了多少女兒心,偏生那時的他不愛笑。

“從早看到晚還不夠,別看我,會噎著,”玄琰趕緊轉過身去,撫了撫胸口,卻覺後背一暖,他的懷抱緊緊擁了上來,小聲呢喃,“不夠,多久也不夠,”

日落時分,二人拎著大包小包的賀禮回到劉府,見門窗上都貼了大紅喜字,正堂也打整一新,紅綾綢緞鋪展。玄琰驀地想起那年洛熙姐姐大婚之夜的一番酒鬧,側眉看向赫連宇,那時的他威凜不凡,年少無雙,卻如何也道不清何時對他傾心,又如何日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