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口頭表達技巧 第二節模糊
一天,乾隆皇帝閑來無事,想難為大臣劉墉,問他:
“京師九門每天出去多少人?進來多少人?”
劉墉伸出兩個指頭;“倆人兒!”
“怎麼隻倆人兒?”
劉墉說:“萬歲,我說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種人:一是男人,一是女人——這不是倆人兒嗎?”
乾隆又問:“你說一年生、死各多少人?”
劉墉答:“回奏萬歲,全大清國,一年生一人,死十二人。”
“照此下去,豈不是沒人了嗎?”
劉墉說:“我是按屬相來說的。比方說,今年是‘馬年’,無論生一千、一萬、十萬、百萬,都屬‘馬’,故此說一年隻生一個。而一年當中,什麼屬相的人都有死的,不管死多少,總離不開十二屬相,所以我說一年死十二個。”
在現實的物質世界中遇到的客體,經常沒有精確規定的界限。自然界語言中的詞語大部分是模糊集的名稱,表現為界定不確定、語義較籠統。模糊言詞則是人們使用語言時故意造成的,具有主觀性,使人們在交際活動中,為適應某種特定的情景和交際意圖的需要刻意而為之。運用模糊語言、語義籠統、外延緊縮,增加了言詞範圍的寬泛性和描述對象的適應性,語言表達的靈活性,值得注意的是在準確、精確的語言不能表達時,就需要用模糊語言作恰如其分的補充。
劉墉以“偷換概念”的方式將以事物個體為反映對象的概念轉換為以事物類別為反映對象的概念,閃避乾隆皇帝提出的無法回答的難題,也反映了模糊語言的妙用。
語言具有許多貌似對立的屬性,明確與模糊就是其中的一對。就語言本身而言,語言表達應該是越準確、越清晰越好;然而在實際運用中,人們卻發現模糊語言同樣不可或缺,沒有模糊語言的世界是枯燥、生硬、不可接受甚至是無法繼續的。因為在表達者看來,在客觀事物或人們的思想中,有相當一部分內容是不能夠精確表述或不必精確表述的。對此,隻能采用模糊語言。例如,最常提到的“早晨”、“中午”、“晚上”就是模糊詞語,關於它們的具體所指未曾有過精確的規定;“冷”與“暖”、“寬”和“窄”、“胖”與“瘦”等都是相對而言,其語義界限也是模糊的,這是語言自身模糊性的表現。如果非要把它們“量化”為幾點幾刻至幾點幾刻、攝氏幾度、長寬多少厘米、體重多少公斤,反倒阻礙了交流的正常進行。
又比如,一位三十五歲的女士請一位先生猜她的年齡,這本是件很難為人的事情:猜大了,女士心裏肯定不痛快;往小裏猜,如果與實際相貌相差太大難免令人覺得虛偽;恰好猜對了,又很有可能會令該女士失望——畢竟她能向異性提出這樣的問題,應該是出於自認長相年輕的心理。麵對如此難題,這位先生做出了如下恰當的回答。他說:“以你的模樣應該減去十歲,但以你的智慧應該加上十歲。”繞開具體的年齡,使用模糊語言為自己留下較強的伸縮空間正是這位先生的聰明之處。
可見,模糊語言的用途是很廣泛的。模糊語言憑借語義不精確、內涵豐富、概括性較強等基本特征,使得言語表達具有很強的伸縮性與開放性。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類模糊語言恰恰是保證交際得以順利進行的重要前提。
一、模糊的作用
(一)提高語言的表達效率
抗日戰爭勝利前夕,毛澤東主席與黃炎培先生在延安有過一次談話。毛澤東問黃炎培感想怎樣?黃炎培先生答道:
“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然’,‘其亡也忽然’,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隻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有的因為曆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並且無法補救。也有為了區域一步步擴大了,它的擴大,有的出於自然發展,有的為功業欲所驅使,強求發展,到幹部人才漸見竭蹶、艱於應付的時候,環境倒越加複雜起來了,控製力不免趨於薄弱了。一部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中共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
毛澤東答:“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隻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隻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黃炎培《八十年來》第148-149頁)
兩位政治偉人,惜時如金,黃炎培先生寥寥數句概括了六十餘年的感受,表達效率可稱精妙。毛澤東主席用幾十個字解答了黃炎培先生的問題,就更顯得字字珠璣了。語言模糊的概括提高了表達效率。
一般而言,信息的傳遞要求既快速又簡約,為此,人們常常求助於模糊語。譬如出於禮貌的日常寒暄:路上遇到的友人問你:“最近在忙什麼?”我們隻需以“工作上的一些事”、“在寫點東西”等籠統概括地回答即可,如果非用精確的語言進行介紹,不僅要多費不少唇舌,而且多餘的信息量易於使聽話者心生厭倦。使用模糊語言則寥寥數語就能解決問題。
(二)增強語言表達的靈活性
在一次麵試中,麵試考官與麵試者進行了如下問答:
問: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答:我承認自己是個完美主義者。我為自己的工作而驕傲,盡忠職守並盡力高質量地完成任務。盡管有時候我的工作不夠周詳,但我可以迅速做出補救。我知道,每時每刻都把工作做到最完美是不可能也是不現實的——有時候為了提高效率,你必須決定哪些是重要的而忽略其他的。這是一個綜合權衡的問題。同時,我也密切留意我的工作進展,以免太過於投入在每一個細節當中。
麵對這樣的難題時,麵試者用模糊語言“不夠周詳”作出了巧妙的回答,迂回解難又展示了自己的應變能力。
在言語交際中,受話題、語言環境等因素的影響,為了避免把話說得太死、太絕對,說話者往往運用模糊語言來為自己留下一定的回旋餘地。有經驗的導遊遇到答不上來的問題時會說“我不能確信我知道答案,我們可以在今後討論”以維護自身形象。眾所周知的“研究研究”、“考慮考慮”也屬模糊語言。模糊語言的功能之一就是為交談雙方創設充滿變數的緩衝空間,事實證明,說得太肯定、太精確、太明白反而會把自己推向被動的尷尬的境地。比如,你答應別人一定出席宴請,事實卻沒有做到,容易給人留下不守信用的不良印象;倒不如答應時便講明:“沒有意外我爭取準時到場”。這樣可以給自己留有進退的空間,萬一去不了,也不至於影響到人際關係。有時,語義要求過於明晰和精確,反而使交際無法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