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戰場(組詩)(2 / 3)

紙在告別 筆在送行——

在一起 你是我抒情詩的朗誦者

我是你日記裏的主人公

分別後 你是我通訊錄的第一行

我是你履曆表的證明人

將來啊 你我的回憶錄裏

少了誰 都不成書 不成文

因為我 你牽掛著一個

難以忘懷的地名

每天 在新聞聯播裏打聽它的消息

因為你 我認識了一個

遙遠而陌生的城市

每天 在天氣預報裏關注它的陰晴

可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 漸漸地

書信少了 電話少了 懇切也少了

客套多了 應酬多了 敷衍也多了

聚首的約定 拖了一年又一年

誰也沒有當真

隨意的諾言 說了一遍又一遍

彼此都不會上心

真誠就這麼不經意地流失了

友誼就這麼靜悄悄地荒蕪了

荒蕪的心靈一片空虛的寂靜

沒有真誠的生活是虛幻的生活

沒有友誼的人生是缺憾的人生

所以啊 我在除夕的鞭炮聲中給你寫信

我要寫到友誼成長的每個過程

每個細部

包括五官 脈搏 和體溫

就像善待生命一樣善待友情

讓城市的五光十色自斟自飲去吧

讓喧囂的時尚生活自娛自樂去吧

一顆心在筆尖

另一顆心在紙上

一切的遙遠都變得如此親近

一切的親近都變得如此真誠

去為那些光耀千古的名字掃墓吧

清明紛紛 雨也紛紛 詩人

去為那些光耀千古的名字掃墓吧

手捧鮮花 懷抱詩歌

領著你們的孩子 和女人

沿著敬祖的心情一直前行 然後

往左 要麼 往右拐彎

走進更深的山 更密的樹林

那些名字葬在歲月遠方

卻離我們很近

就像今天的雨水 或陽光

緊貼著我們的身心

那些墳塋與許多祖墳比鄰

卻離我們很遠

就像此刻傳來的聲聲鳥鳴

不知藏在林中 還是雲層

因為 通往那些名字的

石橋斷了 山徑也斷了

那些熟悉的名字 長臥在

陌生的花叢和荊叢之中

有的墓園仍珍藏著老去的殘燭

有的神道早已丟失尊嚴的表情

有的墳塋被風雨衝刷得

恍若無主的野墳

更多的墓碑啊 被青苔

偷偷地換上了它的姓名

幸虧 有蓊鬱的山林看護著他們

花草竹木 才是最孝順的子孫——

簇擁著那些名字入懷 哪怕

有的名字不過是一座空墳

墓前枝枝新綠 是執著的線香

階上星星野花 是虔誠的供品

詩人 讓我們相約清明

去為那些光耀千古的名字掃墓吧

難道 他們不也是我們的祖靈?

不妨請綠葉為舟 載我們渡過溪澗

請泉聲和花香帶路 叩問

幽深的寂靜 請驚奇著的寂靜

去喚醒孤獨的墓碑:有人來了

——其實 探訪那些逝去的名字

就是探訪我們自己活著的靈魂

女人 請隨詩人一道

去為那些光耀千古的名字掃墓吧

難道 他們不也是你的初戀情人?

不妨像第一次赴約那樣 悄悄地

抹上口紅 或者 像新娘

精心梳妝 讓美麗與你如影隨形

——其實 走近那些不老的名字

就是走進了輝映千古的眼神

讓我們相約清明

去為那些光耀千古的名字掃墓吧

眾多常青的名字 栽種在這裏

已長成一片繁茂的風水之林

蔭育著綿綿不斷的文脈和文風

眾多偉大的靈魂 棲息在這裏

發達的根係 紮入廣袤的心靈大地

守護著我們不甘流失的精神

那些名字就是硯池 文峰 筆架山

就是魁星閣 文昌宮 就是

俊采星馳的象征 人文昌盛的預言

保佑著詩人靈感泉湧 筆下有神

保佑著我們的孩子 女人 以及

一切平凡的生命 因高貴而美麗動人

讓我們用鮮花 用朗誦 開始祭掃吧

讓我們把虔敬鋪滿他們的墓地 和

被杜鵑花染紅的山徑

第四十四個叫穀雨的孩子

已經有四十三位詩人

用這個栽種春天的節氣

用這個采擷詩歌的節日

為自己的孩子命名

——穀雨

——穀雨

——穀雨

——穀雨

一個水靈靈的

亮晶晶的

沉甸甸的

金燦燦的名字

一個倒映著萬紫千紅

飄拂著千啼百囀的名字

今夜,又有一位年輕的詩人要做爸爸了

今夜,就讓我們準備好

詩歌的乳汁

詩歌的繈褓

詩歌的洗禮

迎候那一首詩意的嬰啼吧

就讓我們以詩歌的名義

為那響亮的嬰啼取個名字吧

——穀雨

——穀雨

——穀雨

——穀雨

他該是第四十四個叫穀雨的孩子了

穀雨,一位叫贛南的詩人叔叔趕來

他跑得多麼快

清晨采自三百山的杜鵑

此刻仍含著晶瑩的露珠 晶瑩的心事

穀雨,那位叫上饒的詩人叔叔也來了

他攜著最新的詩集 字裏行間

吹拂著和茶鄉婺源一樣的清新空氣

穀雨,你還有寫詩的南昌阿姨

她正駕著春天的公共汽車

沿著前往小康的風景線開過來

車廂上爬滿了詩歌的常春藤

——一個崛起的江西詩群在迎接著你

穀雨,你注定是個會寫詩的孩子

因為,你降生在盛產詩歌的土地

詩歌是一種珍貴卻平凡的植物

像所有的高樹修竹 莊稼花草

像長在心靈深處的所有情感

比如最樸實的熱愛、感激和向往

它們的生長需要明媚的陽光

——那純潔的陽光如清純的少女

在連綿起伏的林梢上奔跑